陆晚空了小一月的功课,上课的时间要比原本的同学多上不少,若是想跟上其他同学的进度,不多补课是不行的。
好在最近还是有时间的,陆晚一连三日都忙到大半夜。
这夜快子时,课堂的房间还灯火通明。
陆晚耐心地翻阅着书籍,抬眸放松肩颈的时候见堂上坐着的先生脸上带着浓重的疲态。
陆晚放下手中的笔,示意身边的小童备上茶。
陆晚端着茶蹑手蹑脚地走到堂上,将茶放在先生跟前,小声道:“先生您若是累了就先回去吧?”
“嗯……”常正清打了个瞌睡,闻言差点摔到书案上,调整好了自己的仪态,他才正视面前的少年。
到底是老了,熬不住了。
“让王妃看笑话了,”常正清捏了捏眉心,唤了身边的小厮,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先生,已经快子时了。”小童先道。
“哦,这样啊,”常正清:“时候确实不早了,那老夫就先回去了,王妃也早点休息,莫要熬坏了身子。”
“好。”说着,陆晚将手边的茶奉上。
常正清坐了有五六个时辰,眼下想起身还要小厮扶着才能起。他起身将少年奉上的茶水吃了干净,便准备离开肃王府。
陆晚也起身准备去房间休息,将先生送到门前,见出了门的先生又折返回来,思忖少顷对他说道:“王妃空了小一月的功课,短短三日能补到这个程度已经不易——不过老夫确实是心有余力不足,若是明日王妃还想多在课上待一会儿,不如将杜学士请来多待些时辰?”
常正清说的杜学士是他前些年带的学生,唤杜桁,是当朝内阁首辅的长孙。陆晚原先在明义堂的时候,杜桁最喜欢他,经常帮他温习功课。
但是出了‘逼嫁’这一档子事,陆晚已经有很久没和杜桁见面了。
陆晚的画像是陆不平献给自己的老师,再由他的老师献给杜首辅,也就是杜桁的祖父——最后也是杜家同意了这件事,陆晚才嫁进了肃王府。
当初杜桁私下和他说了这件事,不过那时候他还在气头上,争执了两句之后两人便没见过了。
杜桁是常正清的得意弟子,又在朝中任了个闲职,这个时候或许换他过来帮他温习是最合适的。
说起此事,陆晚心里有些愧疚,自己要嫁给萧闻雍的事情是陆不平捅出来的,杜桁也做不了他祖父的主,只是提前告诉他罢了。
陆晚点了点头:“明日先生将杜学士请过来吧。”
“好,”常正清见少年没有反感,心里这才吁了口气。
……
送走了先生,陆晚便收拾了自己的课本,带着小童回了前院。
这几日他搬了过来,萧闻雍跟着他也睡的晚了。陆晚到了房间,萧闻雍还在外殿和九思下棋。
陆晚进门,吩咐小童去烧热水。殿内的两人见他回来,便也放下了手里的棋。
九思起身作揖,如获大释般,“王妃回来了,属下先退下了。”
“不用……”陆晚掀开珠帘,走到两人身边,萧闻雍本来一个人在家养病就无聊,九思能陪着他下棋也是乐趣,自己回来只是睡觉,不想打扰他们。
结果九思就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般,利索地退出了房门。
陆晚只好坐在九思的位置,看着面前的棋盘,又看看垂眸收拾棋盘的萧闻雍。
“我帮王爷吧?”陆晚说着动手帮萧闻雍捡棋子,又将方才常正清的提议和男人提了一嘴:“王爷,这几日陆晚补课补的太晚了,先生有些受不住,方才离开的时候先生说让杜家的大公子过来给陆晚补课。”
杜家现在如日中天,整个朝政有半大都握在杜家的手里,另一半则在宦官手上。
陆晚不知削藩的提议是内阁还是司礼监那边的主意。
陆晚说罢,见棋盘收拾的差不多了,萧闻雍淡淡地拂袖将棋子归置好,倏然抬眸看着他:“过来。”
陆晚:“……”又要抱抱。
乖巧地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萧闻雍面前,握住了他的手:“还冷吗?”
陆晚感受着男人冰凉的掌心。
“放松。”萧闻雍捏了捏少年温热的掌,将人抱在腿上,五指转而扣着他的小手。
少年乖巧极了,被他抱着就乖乖地伏在他肩头不动。
“我放松了,”陆晚抱着萧闻雍咕哝一句,然后感觉身上的燥意被男人冰凉的体温吸收了大半,有种即将要中暑时发现了一块冰的欢喜。
萧闻雍只说自己身上有毒,并未说是什么毒,不过萧闻雍喜欢抱着他把他当成暖宝宝用,陆晚大概能猜到,萧闻雍的毒应该和他的体温过低有关。
“王爷,”陆晚靠在男人身上,琢磨了一下朝政局势,又想不清楚,索性直接开口问萧闻雍了:“你说杜家是不是……是不是这次削藩事件的‘罪魁祸首’?”
“暂不知,”萧闻雍捏了捏少年软榻的腰身,将人拉起来,看着他那张泛着绯色的小脸儿:“不过今日陆家倒是来了人,说是会试在即,想送你兄长过来温课。”
萧闻雍说罢,少年的腰身明显一僵。
“怎么?”萧闻雍淡淡地凝着少年,道:“不愿意?”
陆晚点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