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良筹不再轻视她,而是正襟危坐拱手道:“自古以来皆论忠君,姑娘的话令在下汗流夹背。”
穆南风恭敬道:“先生想筑桃花源,只是看错了方向。我的一些浅见让先生见笑了,还要请教先生对当今之世的看法?”
“当今皇帝老迈昏庸,奸臣当道结党营私,宦官擅权祸乱国政,妖妃狠毒君无子嗣,内有匪盗外有强敌,教化不张道德不显,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这是亡国的世道,必须换一换这天!”
穆南风见郭良筹说到兴起,便又给他斟了一杯酒,听他高谈阔论。
卓红玉来时,走到轩外就听到郭老头铿锵有力的声调,等站到小轩门口,只见郭老头挥舞着手臂左右踱步,口若悬河神情激动。
卓红玉见他正讲到兴头上,也不打扰,只站在门口听,待他口干舌燥端杯喝酒的空隙才走进去。
“这酒好香,给我也来一盏。”卓红玉毫不客气地坐到桌边。
穆南风另取杯盏给她,卓红玉便拿了酒壶自斟自饮。
卓红玉抬眼看了看郭良筹,“老头,我一路走来才额头冒汗,你怎么额上也有汗?是这轩中的火盆太热?”
郭良筹哈哈一笑,“非也非也,实是直抒胸臆,高山流水得遇知音,说到激动处微微冒汗。”
郭良筹说完笑了会儿后,又叹了一口气,摇头说:“可惜可惜,可惜姑娘是个女子,若是个男子,可成大业。”
卓红玉啧了一声,“郭老头,你这话我就不爱听!怎么女子就不能成大业了?”
郭良筹坐到桌边说道:“自古以来,天下共识,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这话像是对卓红玉说,又像是对穆南风剖白。
卓红玉斥道:“总有先吃螃蟹的人,一朝一夕不能改变,那就两朝两夕,三朝三夕,总要一点点改变!”
穆南风同意卓红玉的看法,便问郭良筹:“先生为何来凌霄山?”
“我原本在家中种地,听村里人说凌霄山分田分地,许多逃荒的流民都去了凌霄山,因此我也去看了看。”郭良筹捋着胡须说道:“没想到竟能在乱世里看到一方太平。山上竖起的大旗,上面写着均田减租,哪个山匪会写这个?想来是有大志向的人。”
穆南风笑说:“先生是觉得凌霄山下的村子像桃花源?”
郭良筹颔首称是。
卓红玉说道:“原来是这样。咱们新盖的村子原先也没个名字,新村新村的瞎叫,郭老头来了以后取了桃源村的名字,还在村口立了个石头刻了字。”
穆南风点点头,对郭良筹道:“先生说得对,一朝一夕改变天下共识确实困难,但事在人为,总要有人先趟出一条路,无论成败,总给后人多些借鉴。”
“所以姑娘命红玉训练女兵,亦给女子分田,令女子管理山中事务。”郭良筹道。
“是,女子虽弱,但凝聚起来也是浩浩江流不可阻挡。”
郭良筹叹气,“只能尽力而为,若有一日战斗劳作不再依靠人力,方可完全扭转乾坤。”
“先生既然有筑桃花源的志向,又何必介怀扛旗之人是否为女子。”穆南风又侧身对花含露说道:“谈了许久,暂且歇一歇,劳烦姑娘抚一曲战台风请先生品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