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可愿意告知我你的姓名?”
“封丝柳,万千垂柳细如丝的丝柳,”封丝柳还记着薛岫说他是文盲的事,想借此反驳自己不是文盲。
“哦?这是何人教你的,你姓封,那你和封家村有何关系?”
封丝柳起身,站在薛岫的面前,略长的发丝遮住他的眉眼,眼神里残留着丝落寞,问道:“你真的可以医治他吗?”
封丝柳取下脖子上挂着的玉佩,双手递到薛岫的面前。
薛岫嘴角露出一抹浅笑,问道:“你便如此放心我,不怕我对他不利吗?”
封丝柳摇摇头:“你既然说过要护我一世,也喝了我的茶,成为了我师父,我应该要信你的。”
薛岫毫不在意封丝柳有自己的小心思,他反倒更有几分乐见其成,比起傻子,他更愿意养个心有谋算的狼崽子。
他接过封丝柳递过来的玉佩,放在眼前打量,“他的灵魂受损很严重,我手里头尚无蕴养他的天材地宝,这些都要你自己去取回来。”
“你若是放心,这枚玉佩交由我保管,也好用灵力滋养几分他受损的灵魂。”
玉佩摊放在薛岫的手心处。
封丝柳垂眸看着眼前的玉佩,他伸出手推了推薛岫的手指:“劳烦师父替我保管。”
加重师父二字,似是在提醒薛岫,你可不能忘记你说的话。
薛岫嗯了声,他收起那枚玉佩,佩戴至腰间,也让封丝柳能够亲眼看见这枚玉佩,至于灵气。
薛岫抽丝剥茧般抽出一丝的仙力送进玉佩之中。
他也没有说假话,不过想要蕴养那等灵魂,唯有仙力才行。
封丝柳看着薛岫的动作后,松了口气,紧绷着的身躯也缓缓松懈下来。
言语上的交锋,还有薛岫的举止,让封丝柳卸下了一点点的心防,他愿意相信眼前的人,不会违背诺言。
薛岫问道:“你在封家村呆了多久。”
封丝柳想了想说道:“自我有记忆以来,我便生活在封家村内,曾经玉佩的老爷爷还和我说过话,也是因为老爷爷,我才没有饿死。”
薛岫问道:“村长呢?”
“村长是村子里的老好人,家家户户有困难他都会去帮忙。”封丝柳狐疑地看向薛岫。
薛岫摇摇头说道:“无事。”
他起身,手伸到封丝柳的面前道:“走吧,下山,替你买几件新衣服。”
封丝柳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破旧洗得泛白还有补丁的衣物,再看看自己师父似流光织锦的衣服。
红了脸。
心里的想法千百转,却又止不住拐个弯想到,他师父或许真的是下凡来做善事的。
·
两人下了山。
封丝柳左顾右盼看着周围的景色,哪哪他都好奇。
薛岫牵着封丝柳的手,带着他向城里最大的成衣铺子里走去。
成衣铺子的老板抬眸一看,眼神都有些呆滞。
“老板,可有小孩的衣物?”
直到头顶清冷的声线响起后,才回过神来,脸上有几分臊意,忍不住说道:“我在这宣华城活了几十年了,还没见过像公子这般的谪仙人。”
“我也是刚来,准备在这边定居一段时日。”
“公子准备在这里定居一段时日?”成衣铺子老板拿出好几件颜色鲜亮的衣物走到薛岫的面前,说道:“近日宣华城不太太平,我啊都看到好几拨驱邪司的人马了,公子若是无甚重要的事,还是早早离开宣华城吧。”
“驱邪司?”
“是啊,驱邪司,他们赶来宣华城,宣华城定是有妖邪作祟了,若非我世代都定居在这,我都想搬到京城去,呆着京城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成衣铺子老板感叹着,后又弯下腰身笑眯眯对封丝柳说道:“小郎君可有看中的,可去楼上雅间更换。”
薛岫温声问道:“他们来了几日?”
老板想了想,说道:“似乎来了三日有余。”
三日,恰好是他来此界的日子。
蹬蹬蹬——
封丝柳从楼上下来,身着浅黄色的衣袍,撅着嘴略有些不高兴,他人本就是蜡黄的,又穿上那明晃晃鲜嫩的颜色,越发显得他有几分。
他含着怨气,步伐又快又重,若非是身子骨轻,那木梯都能震一震。
薛岫瞧着,没忍住撇过眼。
老板也说不出啥好话来夸赞,若是常人在也就罢了,现在一尊玉佛似的人物站在她旁边,让她说出违心的话,会不会有损在公子心里的形象,觉得自己眼瞎。
封丝柳更生气了,他拿起摆放在那的黑衣,抹掉眼角的泪,哭着冲上楼,边跑边想,师父太过分了。
因封丝柳的突然出现,薛岫也没了从老板嘴里套话的心。
再者,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也知道得差不多的,至于别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诡计都是虚的。
反倒是他那好徒弟,倒是在他那徒弟的身上看到几分弟弟的影子。
比起他那傻弟弟,心思又敏感了点。
薛岫这么想着,他装作从袖中里拿出一小节桃木,站在成衣铺子的门口,拿出一柄小刀雕刻着桃木。
簌簌。
桃木如同花瓣,一点点的剥落随风飘动掉落在地。
薛岫的手又稳又快,等封丝柳出来的时候,手里的桃木已经雕刻成型,巴掌大的桃木剑制作完成。
光剑身便有三寸长。
薛岫打磨一二后,两指捏着那小巧的桃木剑,轻吹掉上面残留的木粉,便扔进站在他旁边的封丝柳身边。
他转身走进店内,看着摊放在那的几件衣物,他说道:“老板,那几件款式的衣物再来十几件。”
“是全部吗?”
薛岫淡淡道:“每款再来十几件。”
他从袖中拿出大锭银子放到台面上。
老板没有动。
薛岫顿了顿,又掏出一块放到那银子的旁边。
“等等,”老板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一锭银子已经多多了。”
闻言,薛岫收回那锭银子,说道:“劳烦老板按这锭银子的价钱拿衣服。”
封丝柳吃惊得瞪大眼睛站在旁边,怀里抱着薛岫扔过来的桃木剑。
心里想到,乖乖,我这是拜了个财神爷当师父啊。
见师父这么大的手笔,他双眼双亮说道:“师父不必为徒儿破费的。”
薛岫垂眸盯着封丝柳。
看得封丝柳咽口水,不会他师父真不给他买了吧,他只是客气一下。
却没想到薛岫摸摸下巴说道:“老板,将他从小到大的衣服都准备几十套,钱好商量。”
震惊,封丝柳震惊得张大嘴。
再也维持不住小大人的面容,而是围在薛岫的身边问道:“师父,你很有钱?”
“嗯,有钱,”薛岫顿顿道:“但不是你的。”
拍拍封丝柳的脑袋道:“等你长大后,你该自己去挣钱了。”
“师父,那你是怎么赚到那么多钱的,教教我,”封丝柳双眼亮堂,扯着薛岫的衣袖轻晃了两下。
薛岫冷笑下,说道:“从前有一个富商,家产千万,等他死后,他的财产由他的儿子继承,等儿子死后,由孙子继承,代代传承,代代富商。”
“哇,师父你是说,等你死了你的财产都会是我的吗?”封丝柳捧着脸做着美梦,老成的脸有了几分活泼气:“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那还有一句话,儿子的东西也是老子的,”薛岫乜斜着封丝柳,“等你赚到钱后,你的钱也会是我的。你有了家产,你的家产也有我一份。”
“……”封丝柳摇摇头,很想拒绝,又说不出任何的理由。
大写的败顶在封丝柳的脑门上。
垂头丧气跟随在薛岫的身后离开成衣铺,封丝柳抓耳挠腮也没有想明白,该怎么回薛岫方才的那番话。
直到他瞟眼看向一旁,旁边的草上似乎有血迹。
他们现在已经出了城,正在郊外的路上,封丝柳头皮一紧,小心翼翼地走到草丛那边,伸着头像草丛里头看过去。
当他看到一小撮头发的时候,叫喊道:“师父,这里有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