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形日轮。
这个名词好似一记重锤。
你曾经梦见过圆形的日轮么?
和你自幼看到的羸弱的金方块不同,它是圆形的,高悬在每个人的头顶,将天空都照亮成明净的蓝色。
那样的太阳,是存在的么。
即使是谎言,也是某种真相的变形。
金发青年想,也许他是对的。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应该梦到过那个圆形的太阳。
他们曾经和所有的世界一样,拥有过的那个圆形的太阳。
自己也能看到吗。
他摇晃了一下,摔倒在了自己的血渍里,身下散乱的砖块呈放射形的散开,昭示着刚刚经历过的激烈的搏斗。
然而他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人踩住了。
“我抓到他了。”有人喊道,“快点先把他抓起来。”
金发青年咳出了一口血,他想爬起来,但是松懈之后就很难再催动身体了,他感觉这个世界越来越远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输了。
但是可以说,尽到力了么。
最后自己懈怠了,大意了啊。
光靠一个梦,果然还是不能让大多数人有什么信心的。
更多的人扑了上来,他感觉自己的骨骼被压断了,他们似乎喊着次席,询问他应该怎么把自己做成金方块,送到日升之地去。
要输了。
他想,然而他感到了有人在翻动自己的身体,他被正面朝上的翻了过来。
他微微地张开了眼睛,看到了次席蹲在那里,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就像是他平日里看到这家伙那样,蹲在路边研究着乞丐编的故事,显露出不合时宜的郑重来。
金发青年侧过头,张开了金色的眼睛,这让压着他的男人反应过激地踩住了他的手腕,他听到了一声脆响,可能是骨头断了,或者是那人踩到了什么别的东西。
因为他已经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了。
“你还能起来吗?”次席问道。
他用力撑了撑地面,发现断的的确应该是自己的骨头。
次席叹了口气。
他抬起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然后他伸出了手,扶住了金发青年的肩膀,然后把他抱了起来。
“你们现在依旧觉得杀掉他是最好的办法吗?”次席轻声问道。
“如果是的话,”他说道,声音冷静,不像是被控制了,也不像是发疯了,“你们可以连我一起打了。”
“首席呢?”有人嗫嚅道,“首席怎么说。”
“the first place。”次席面无表情地说。
“好吧,”他出了口气,“现在不是说这种笑话的时候。”
“大家都知道,首席是可以窥见未来的人。”次席说道,“他在人生中大多数时间都用来推演一个预言。”
“关于银发救世主的预言么?”
人群多少平和了一些,次席想,看到那些东西拿回来还需要一段时间生效,那么自己应该尽可能慢的讲个故事。
让他们最好可以完全恢复。
金发青年闭上了眼睛,他的呼吸变得十分的缓慢微弱,体温也在下降,但是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
按照这个走势,次席想,他对于安抚这些焦虑狂怒的人们还是有信心的。
但是他唯独担心一件事。
那就是梁麓的推演里,最后的最后,这个金发青年依旧没有其他的活路。
他还愿意么。
次席感到了不可知的寒冷和无助。
但是他决定讲下去,我尽到我的本分就好了。
剩下的,交给命运吧。
那个银发少年说,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应该是这样的吧。
他咳嗽了几声。
“首席目前已经解破了所有的预言,并且为我们指引出了一条路。”
“如果我们可以放弃这种没有什么质量也没有什么意义的贪生的话,梦中的圆形日轮就会回归。”
人群安静了下来。
他们彼此凝视着。
好像第一次认识对方一样。
为何从前他们好像无法认出彼此的面孔一样。
方才回归心脏的东西似乎正在破裂,顺着血管渗进四肢百骸。
血是温暖的。
本当如此。
所以人们之间会喜欢拥抱。
因为一个人总是太冷了。
人类,从诞生之初,就是群君动物,这是一条常识,不是么。
他们互相对视着,似乎对彼此的名字也产生了兴趣,他们的名字,他们的样貌,他们的人生,他们的偏好。
似乎都很有趣。
了解一个人,很有趣。
被人了解,分享自己的特别,也很有趣。
银发少年站在金色的水池前,静静的看着翻滚的池水,有什么东西要从中现身了。
他脚下的银色湖泊开始躁动不安,他知道自己可能并不如这个家伙实力强大。
他的大脑里思索出了几条对策但是被迅速否决了。
他没有记忆,这还真是讨厌。
最终金色的生物从里面脱出了,它很奇怪,似乎在思考自己应该组装出一个什么样的形状,最终选择了人形。
金灿灿的向日葵从衣服中脱颖而出。
苏成很难说这个东西到底是美还是丑,它像是一团怪异的花,被金色的绸带链接在了一起,本应该是头脸的地方,却是一朵旋转着的向日葵。
周围还簇拥着不少小一点的向日葵,金色的长袍直接垂坠下来,没有四肢。
它注视着自己。
苏成也看着它。
过了一会,苏成选择问个问题,“你还有没有更方便聊天的形状了。”
向日葵的花瓣开始掉落重组。
一个金斗篷人出现了,依旧没有头和四肢,看上去就像是鬼故事里的虚空漂浮的金色布匹一样。
“你不应该觉得我不好看的。”祂说。
苏成没有觉得祂不好看,这是真心话,但是这个向日葵的确转的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