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刚刚这位寡居已久的梁太。
不过这些,姚铭羽一个字没说。
“天寒地冻,黎小姐要不要进屋喝杯热茶?边喝边聊。”
黎宝因扫过会客厅里洁净的暖色调地毯,目光落在自己满是泥污的布鞋上,她看得出姚铭羽是真心想邀请自己,可是她现在心烦意乱,急需要的也不是关怀,而是实打实的物质。
姚铭羽手上有无权限另说,更重要的是,她跟姚铭羽完全不熟。
但光看他刚刚对梁太的态度,便知道此人油盐不进,想从他从这里得到有价值的讯息或者帮助,恐怕比登天都难。
黎宝因不想碰钉子,决定采取迂回战术。
“姚先生既然认得我,肯定也知道我曾在后厨代工。上回我走得太急,有东西落在那没带,我想去找找,可以吗?”
“当然。”姚铭羽一口答应,“什么样的物件,我让人帮你问问?”
黎宝因拒绝,“都是女孩子的东西,不方便外人插手。”
姚铭羽表示理解,他不勉强,但还是把人送走到了花园门口。
“我算是先生转聘的外务人员,只负责公馆的前庭公事,内宅和后院由管家操持,我不便干预,黎小姐,您请自便。”
黎宝因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姚铭羽,从他的字里行间,她莫名听出一种解围的意味,这种疑似被照顾感受,拉近距离,又故意纵容的感觉……太过熟悉。
譬如,那件足以包裹住她整个人的马球大衣;再譬如,在病房时,蒙在她双眼上的那只手掌。
她刹住思绪,逃也似的离开。
走到半路,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眼空荡荡的岔路口。
裕公馆里的人,怎么个个都像有读心术似的?说话做事,简直跟裕梦梁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自以为是,令人生厌。
黎宝因腹诽完毕,转头就去后厨的办事厅,寻找管事阿嫂。
管事阿嫂看到她一脸的吃惊。
“宝因?”
见她面容憔悴,说不出的消瘦,阿嫂环顾四周,关上门把人带到隐蔽处询问,“你要为良霄的事来?我劝你还是少开口。”
黎宝因忙央求说:“良霄阿姐的为人,你晓得的。上回都是我莽撞,阿嫂能不能想想办法,只要能补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晓得你为良霄抱不平,可后厨也有规矩,当初是良霄保荐你来的,你出了问题,她哪能逃开?况且,良霄三天两头告假,管家亲口裁定,这样的人后厨不能再要。”
黎宝因着急辩解,“阿姐告假都是事出有因,良宸跟我都有代班,哪来的耽误工作。”
阿嫂摆摆手不愿再纠缠,推攘着黎宝因离开。
“别问了。你自己也要当心。”
阿嫂也是仁至义尽,最后感慨道:“管家特意嘱咐过,谁要看到你露面,叫赶紧知会他。你还是快走,再耽搁下去,恐怕又要拿你把柄。”
黎宝因一下就抓住关键词,按住门框追问,“所以,良霄阿姐被解雇,是管家的意思?”
“没错,是我的意思。”
管家突然出现,声势如钟。
黎宝因越过阿嫂的肩膀,一眼就看到了门外表情同样意外的良宸,以及她身前的西装革履的中年人。
“不如此做。”管家朝着黎宝因微微鞠躬,“怎么能让黎小姐主动回来呢。”
他脸上堆满了标准的笑容,虽用的是敬语,语气却并不令人舒服。
“黎小姐,只要您答应留在公馆。我想,您的朋友们也会得到应有的礼遇。”
黎宝因迅速消化着突如其来的信息量,有些难以置信,“这都是裕梦梁的安排?”
管事阿嫂急忙捏了黎宝因一把,良宸也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
管家神情略微一僵,很快又恢复如常,笑道:“是的,先生也是为您着想。”
黎宝因胸口微微起伏。
那天在客房里,感受到的窒息感再次袭来。
太荒唐了。
故意让良霄被解雇,就是为了逼自己上门求饶?这和当初看戏似的等着自己狼狈不堪,颜面扫地,再上演一出英雄救美有什么区别。
她气极反笑。
管家似乎完全没料到她的反应,表情略微有些迟疑,“黎小姐,您还有哪里不满意吗?”
“公馆的工作,是我良霄阿姐通过考试堂堂正正拿到的。”黎宝因指甲陷入掌心,口气难得有些强硬,“无论我是否愿意入住公馆,你们都无权解雇她。”
管家笑容晏晏,一脸“您说的都对”的谄媚。
黎宝因看着更加恼火,想到姚铭羽先前对自己的熟稔恭敬,又不失引导的询问,她后知后觉,原来自己当真是他们完成任务的工具人。
行善积德,其实是表面功夫;怜贫惜弱,全都是强人所难。
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吗?裕梦梁。
黎宝因握紧手指,盯向管家的眸底满是尖锐。
“裕先生的好意,我可以接受。”
黎宝因若有所思,往门外走了几步,“但无功不受禄,我也要签订劳务合同,工钱我一分也不要,但是我得和良霄阿姐。”
她突然转身,毫不犹豫指向还有点搞不清状况的良宸,“还有她,住在同一间屋子。烦请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