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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恩惠、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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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裕先生是担心你遇到难处,特意留心关照呢?”良霄理性推断,“你看,你离开公馆之后,他不也是一路护着你回去?否则,他怎么会凭空出现在你家门口。”

黎宝因没想过良霄会质疑自己,她被反驳得哑口无言,想拿出点证明来佐证自己的观点,仔细一想,才意识到确实没有实质性的证物。

“宝因。五年前,要不是裕先生投资我们福利院,又在古董行办慈善拍卖会帮我们筹集资金,建学校,修医院,分派工作机会,我们这些人,早就饿死在那里了。”

“对福利院来说,裕先生就是救命恩人,我和良宸,也都是受过他恩惠的人。”良霄摆明立场,直接告诉黎宝因自己的看法,“看人不能看表面,你对他,根本就不了解。”

良霄说着,掀开被子下地。

黎宝因还以为良霄生气要走,刚坐直了身体,就看到她摸黑从自己的蛇皮袋里翻出一份报纸。

“你自己看看。”良霄递向黎宝因。

黎宝因环顾四周,从抽屉里找出一包蜡烛,火焰摇晃,报纸上的图文映入眼帘,法治板块新印着一起入室抢劫案的功绩,最后一行说,警方已经寻回失物若干,征集失主尽快认领。

瞧着黎宝因有些动摇,良霄继续跟她讲述,“上午我寻不到你人,就去古董街那边转了一圈。你可晓得,元宵前夜,聂老板就被抓进了派出所,绛芸斋也换了东家,今日店铺重新开张,派头十足不说,牌匾用的还是是‘思栋’二字。”

黎宝因原本还算镇定,在听到‘思栋’两个字后,猛地抬起了头。

思栋,黎思栋。

那是阿爸的名字。

良霄注视黎宝因的眼睛,语气更加平稳,“如果没人示意,那伙人哪有那么快能被抓获?你还敢说,这些事与裕先生没有半分关系?”

黎宝因真的坐不住了,这些消息一桩比一桩要紧,简直要颠覆她的认知,可她此前竟然完全不知晓。

她有些混乱,就好像自己过往一直坚定的正义,突然被告知全是错的,眼前的赌桌也重新洗牌,再下注,她连玩法都云里雾里。

“说这些,是想让你晓得,裕先生并非十恶不赦的人。你不必抗拒公馆的安排,事情选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黎宝因撇开视线。

好半晌,她嘴硬道:“伪善谁不会呢,聂海生夺走我阿爸铺子之前,也是扮作菩萨。”

她有些激动,“而且,就算真的是他帮忙,谁知道又打什么主意?也许,也许他是贪图我家的貔貅镜子。”

话毕,黎宝因自己都觉得理由勉强。

如果是为了镜子,裕梦梁当初又何必亲手还她,还说什么镜子和他没缘分。

良霄知道黎宝因成见已深,也不再强迫她立时改观。

“我晓得你是因为我才留在这里。可凡事,总要你自己心甘情愿。如果你没办法心安理得,那我宁可不要这份工作。”

黎宝因看向良霄。

她心里已然天翻地覆,但是面上还是维持着云淡风轻,过了许久,平整的被面都被她揉皱了,才犹豫着开口,“我知道阿姐担心我受委屈,可是骨气算什么呢?能比活着要紧吗?”

黎宝因视线低垂,指腹不断摩挲刺绣上的纹路,“我姆妈说,能活着比什么都要紧。阿姐弯不下的脊梁骨,我可以弯,阿姐烦心要承担的事,我都可以做,只要我们能活的省心省力,区区面皮丢了有什么干系。”

良霄欲言又止。

半晌,她自顾自地躺回枕头。

黎宝因自己坐了会,也乖乖躺下。

等到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良宸轻微的鼾声响起,良霄才拥着被子,背过身去说,“你要是真这么想,就好了。”

后半夜,弦月高挂。

黎宝因干睁着眼,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良霄今夜说过的话。

如果人情往来可以记作账本,在今夜之前,黎宝因确信裕梦梁是亏欠她的。

他这个人多可恶啊!先是故意看她笑话,又利用她打发族人,哪怕在医院救了姆妈,事后也要以良霄的工作作为威胁,胁迫她听他安排。

可是凭什么呢?她干嘛要听他的?他又为什么做她的主?

他行事再正当,也从未征询过她的同意。

一开始黎宝因对裕梦梁的感激有多深厚,发现他的伪善后,厌恶感就有多浓重。

可今夜,良霄却说他是好人。

他帮她摆平了聂海生的官司,把原本就属于她阿爸的绛芸斋要了回来,还替她追究那伙强盗债主。

黎宝因攥着枕头下那张已经被捏皱的报纸,脑海里关于他的画面,一幕接着一幕。

良霄有句话说得不错,她遭遇到的倒霉事,裕梦梁随便拎出一件,都足以让她结草衔环以报。

可是他没有,甚至没打算向她提及。

因为,他不光对自己好,对很多人都很好,这份好和善恶无关,没有企图,不存在算计,单纯就是怜悯,甚至是生意。

慈善家是事业,古董行是买卖。

所以,他才不愿被道德绑架收下镜子,才会坚持不纯粹的交易,他不要。

黎宝因开始自省。

她到底涉世未深,世界尚且狭隘。

也许真的是她判断失误,过分敏感,从一开始就钻了牛角尖?

慈善家,奸商。

大好人,伪君子。

黎宝因反反复复地想着,就这么昏昏沉沉滚到天亮,窗外的曦光渐渐明亮起来,光线很快就像棉花糖一样,充满了整间屋子。

她去洗手台冲了把脸,然后一口气跑上顶楼,她站在阳台上眺望远处,微风带着暖意袭来,目光所至,正好是花园里那栋玻璃花房顶上的老虎窗。

纠结了一夜的答案,顷刻就有了方向。

黎宝因坦然地想,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她与裕梦梁之间存在误会,与其自己胡思乱想,不如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把话都彻底说清楚。

可她在上沪,裕梦梁却回了烊京。

她没办法跑去烊京找他,为今之计,只能是想办法让他回来,而要让一个人刻不容缓地出现,最管用的办法……

黎宝因朝着花房的方向歪了下脑袋,清浅的笑容里,带了几分不符合年纪的狡黠。

-就当再抱歉一回。

-裕梦梁,你一定要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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