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
谢清黎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迷迷糊糊摸到手机,还以为是工作上的急事,她没看清屏幕就下意识划到接听键。
“谢清黎,你真他妈不要脸,早就勾搭上蒋今珩了对吧,像你这种不知检点的女人,不配进我江家的大门!”
如果此刻面对面,就能发现江星也阴沉着一张脸。
今晚丢了面子,江星也不好受,跑去和朋友喝酒,后来被老头子一通电话召回家,他不情不愿赶回去,屁股还没坐下,当即被扇了一巴掌。
“混帐东西,看看你干的好事!”
江星也不明所以,后来才知道事情闹大了,上网一看,全都在笑话他,什么几分钟一次、又菜又爱玩、头上青青草原,绿帽子都扣到他头上来了,他这辈子哪里受过这种耻辱,当即就找谢清黎算账。
让他道歉,痴人说梦!
谢清黎懵了两秒,也逐渐清醒过来,她的声线冰冷,“如果我落水被救是不知检点,那蓄意害我落水的人是不是道德败坏,人性泯灭?像江大少爷这种花天酒地夜不归宿的人,不知检点这个词更适合用在你身上吧。”
江星也脸都气绿了,“别以为找了个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谢清黎你给我等着一一”
话没说完,电话已经被挂断。
他不信邪,再次拨打,发现已经被拉黑了。
江星也阴沉着一张脸,把手机摔得四分五裂,看什么不顺眼就砸什么。
门外好几个佣人都不敢进去收拾,生怕殃及池鱼。
“二少爷来了。”
江屿年做了个手势,一群人止步,他看到房间里的一地狼藉,眉头蹙起,“大哥,爷爷喜欢清静,不要再闹了。”
江星也更来气了,“滚蛋,你还管不到我头上!”
“是吗?”江屿年冷笑,“爷爷的意思,两家婚事就此作罢,你也不必耿耿于怀,犯不着找人家姑娘的麻烦。”
江星也:“什么意思?”
江屿年倏然靠近,他贴着江星也的耳边说道:“字面上的意思,真闹出事,谁也保不了你。”
低沉的话语,暗含警告。
他拍拍身上的灰烬,一番动作落拓不羁,很快消失在几人视线中。
因为那通电话,谢清黎后半夜难以入眠,平白无故遭到一顿痛骂,任谁心里都不好受,把江星也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也不解气。
想找人说说话,又怕太打扰。
后面,她用平板追剧,勉强打发时间,到凌晨两三点才睡着。
清晨一醒来,身体并无任何不适,谢清黎没有请假的打算,吃早餐的时候,翻看微信,想了想,给蒋今珩发条信息:【蒋先生,早安。】
然后耐心等待。
没曾想,那头回复很快:【嗯,起那么早?】
八点半不早了吧,谢清黎打字:【还要上班,已经起来了。】
蒋今珩刚到公司,今天周二,有几个例会要开,下午还要出差,他坐在北美黑胡桃木办公桌前,神色自若:【身体没问题了?】
秘书Reina正要汇报行程,瞧见老板玩手机,很合时宜地没有开腔。
看到蒋今珩的手势,她才有条不紊地汇报。
谢清黎:【嗯,好多了,我准备开车,有空再聊。】
蒋今珩:【好。】
谢清黎卡点到公司,一路走到工位,总感觉身上多了些若有若无的视线,转念一想,应该是昨天的事闹得人尽皆知的缘故,时尚界的嗅觉很敏锐,也会关注这种舆论八卦,谢清黎忽然后悔,早知道就请一天假了。
下午听到同事议论商业人士七月刊已经定了人选,得知是蒋今珩时,她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哭。
钉钉在一直闪动,谢清黎点开对话框,发现是主编的信息:【清黎,商业组人手不足,你这段时间先调过去帮忙,没有问题吧?】
她怎么敢有问题。
谢清黎头一回想避嫌,但是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说“没有”。
接下来的两天,都在反复进行开会确定选题,以及采访报告和拍摄脚本,一遍遍重推,最终定了一个大致方向。
那天说好的‘有空再聊’却犹如尘埃落定,压根没有后续。
谢清黎生怕打扰到蒋今珩,没有贸然发消息,也想质问一下他,是不是他明示或暗示让自己参与到商业组期刊制作中,可终究是没问。
对话框上,寥寥数语,一来二去,已经有三天没联络了。
谢清黎盯着手机发呆,心里空落落的,做什么都很难提起兴致。
周六那天晚上,付静湄让她陪同去参加一场晚宴,谢清黎早早做好出门的准备,这种晚宴,一般需要盛装出席。
付静湄帮她选了一条抹胸白纱裙,上面是玫瑰刺绣,裙摆很宽大,层层叠叠堆在一起,后面有一个硕大的蝴蝶结,穿上七厘米的细高跟,特别显得高挑纤瘦。
谢清黎那天化了一个淡妆,头发扎成慵懒的丸子头,澳白珍珠耳钉在明亮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某时尚集团的内部晚宴,现场还有明星,谢清黎坐在其中,丝毫不逊色。
她百无聊赖地托腮,偶尔穿梭在人群中,礼貌地打招呼。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江星也。
目光接触的那一瞬间,谢清黎扭头过去,像是看见什么脏东西。
江星也却不依不饶追过来,他个子高,故意贴近她的耳畔,“穿那么漂亮,想勾搭谁?”
这两天,季家旗下的酒店被人举报消防不合格,正处级的舅舅接连收到几封举报信,情况很棘手,季家一旦倒台,他以后还拿什么跟江屿年争?
要说最近得罪什么人,恐怕只有谢清黎,但谢家这会儿都自顾不暇,哪有那么多闲工夫。
举报者毫无音讯,根本无从下手,能把事情做得那么隐秘,八成只有蒋家了。
那天晚上,蒋今珩暗含警告的眼神,江星也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蒋家惹不起,谢家还是惹得起的,江星也不是傻子,知道不能光明正大对着干,也不想谢清黎好过,就在言语上恶心她。
谢清黎脸上没什么情绪,“你别犯贱行吗?”
这个词真新鲜,江星也乐了,“果然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抱住蒋今珩这个大腿,你最好乖乖张开腿把人伺候爽了,再祈祷蒋今珩没有玩腻的那天,等哪天他把你踹了,就是你的死期!”
‘啪’的一声,十分清脆。
谢清黎终究没忍住,扇了一巴掌上去。
“你敢打我!”江星也面色铁青。
没等他发作,周围人都看过来,付静湄及时赶到谢清黎身边,把女儿护在后面,厉声道:“注意分寸!”
她没听到俩人的对话,但能把女儿气到,肯定不是好话,来这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付静湄不怕丢脸,已经要喊保安,趁着保安没来之前,江星也怒气冲冲地走了。
“没事吧?”等人走后,付静湄回过身来。
“没事。”掌心火辣辣的疼,谢清黎也没吭声一句。
这场小意外并未引来过多关注,晚宴还是照常继续。
吃到一半,谢清黎嫌闷,独自去花园散步,她喝了几杯红酒,这会儿酒意上头,有些头重脚轻,险些站不稳,便蹲在一颗黑松旁。
身后,有沉稳的男声响起。
仔细一听,分外熟悉。
谢清黎双眸发亮,起身投去目光,只见蒋今珩正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寒暄。
那个男人她刚刚见过,是品牌总监。
显然,蒋今珩也发现了她,深邃的视线朝她望来,漆黑的瞳孔里深不见底,又藏着笑意。
品牌总监很识趣,找了个借口离开。
谢清黎定在原地。
蒋今珩穿着衬衫西裤,肩宽腿长,很从容优雅的姿态,昨天的朋友圈定位在英格兰的人,今天出现在这里。
也合理。
“愣着干嘛,到我身边来。”男人的嗓音很温柔,目光直勾勾地盯在她身上。
谢清黎在心里嘀咕,为什么是她过去?而不是他过来?
行动终究更快一步,双手已经提起裙摆,尖细的高跟鞋迈开步伐,朝着蒋今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