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沙子镇在丹熏山的二十里外,这里本来是河,后来河水泥沙淤积,堆成陆地,因为位置偏僻,土地贫瘠,很少有外地人来。这几年红沙子镇附近新发现了一个魔晶矿,规模据说不小,来红沙子镇的人才多了一些。
任棠六十年前就来红沙子镇了,现在的人寿命都长,他虽然体弱多病,看起来也不过是中年模样。
他来的时候口袋里只剩下两个钢镚,又是孤家寡人一个,幸好有一技之长傍身——他琴拉得极好。每到饭点,他就去饭店拉琴,几年下来,攒够了本金,就自己开了一家饭馆。也有人找他学琴,给的学费还很高,但他眼睛不好,见不得光,时常看不清楚东西,自然没法教别人。
他的饭馆雇了厨师和服务员,不用他自己干活,生意不好也不坏,每天他兴致来了,拉几首曲子,客人就会比平时多一些。都不是来吃饭的,是来听他拉琴的。
这天早上,任棠散步回来,坐在柜台后面休息,闲着无事,就让娅丽把他的琴送过来,然后从抽屉里找出一块丝帕,仔细擦拭琴身。他动作又缓慢,又细致,等他把琴装回琴盒,饭馆里的客人已经换了四五波。
九点差十分钟的时候,门口进来一个人,坐在靠近柜台的位置。
娅丽本来在擦桌子,见到这人,立马把抹布扔掉,擦了擦手,然后拿起桌上的水壶,走到这人旁边,脸上笑靥如花:“原哥,你来啦。今天要吃点什么?”
娅丽虽然管这人叫哥,其实他非常年轻,不会超过十九岁。
他叫原衡,是个外地人,两天前经过红沙子镇,就在镇上住下。也不知他是来旅游的,还是来做什么的,天天只看见他在镇上闲转,到了饭点,就随便找家饭馆吃饭。
因为长得好看,身材也好,他去哪家饭馆吃饭,那家饭馆的生意都得翻上一番,任棠很少出门也记住了他。
不过任棠从没和原衡说过话,倒不是讨厌他,只是因为原衡总是戴着墨镜,吃饭也不摘下来,而任棠因为身体原因,也一直戴着墨镜。
他对墨镜是有些心结的,总觉得自己戴墨镜的样子很傻,两个戴着墨镜的人面对面说话,那场景一定傻透了。
任棠坐在柜台后面,看娅丽这副小女儿情态,就知道她是看上人家了。
前两天原衡一直一副休闲打扮,看着就很嫩,任棠见娅丽对他献殷勤,也没说什么。今天可能是因为原衡换了一件皮夹克,从前的运动鞋也变成了高到小腿肚的皮靴,又或是别的缘故,他的气势一下子就上来了,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任棠看见原衡,心里就有些慌,潜意识里就觉得这人很危险,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偏娅丽被迷昏了头似的,见到和从前判若两人的原衡,仍然热情如火地贴过去,亲亲热热地管他叫哥。
任棠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倘若原衡只是和她玩玩,过几天就分手,那也罢了。就怕原衡觉得只是分手还不够,还要把她杀了,甚至在她活着的时候,就把她分成几块,最漂亮的一块拿回去珍藏。他看着就像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
原衡向娅丽一笑:“早啊。来一碗牛肉面,三个小菜,一个煎蛋,一杯鲜榨橙汁。再要十份炒饭和烤肉,这个打包带走。”
娅丽道:“原哥,你要出门啊?”
原衡道:“我打算在这附近转转,不知道要去多久,就多准备点吃的。”
娅丽有些失望,她过两天休息,本来还打算休息那天,试试约原衡出来玩。
她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是第一次来我们镇子,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你只怕不知道。向导找好了吗?”
原衡笑笑:“当然。”
娅丽本来在想,倘若原衡没找向导,她就请几天假,给他做向导,陪他在附近转转。这时见他已经找好向导了,想好的说辞自然没法说出口了,只好道:“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任棠见这傻丫头没有自告奋勇要当原衡的向导,松了口气,心想:“我才是真的放心了。”
饭馆又来了几个客人,坐下后叫娅丽过来点菜,娅丽只好过去,用本子记下他们点的菜。去厨房的时候经过原衡那桌,她侧头,见原衡在低头玩手机,心里觉得特别的踏实。
原衡读完邮件,就把手机放回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