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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池青心中拿定主意后,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池青根本不知道黎楠的生日具体是哪天。
也是好笑,就连礼物都选好了,却连被赠者的生日都不知道。
他先是礼貌性地询问了同学,不知是他的消息石沉大海对方根本没看见,亦或是同学瞧见了忘记回,只留池青一条消息尴尬地停留在聊天框里,甚至黎楠本人也没有应答。
后来池青焦虑地捧着手机等了一整个下午,在毫无半点回复后池青在次日下课后紧张局促地将人拦下。
他在黎楠面前总归是不自觉露出愚蠢和绷紧的一面,就连想说的话都得在喉咙里多打转几圈才愿说出来,“我想问你——”
池青的话被那恶意的戏谑声打断,是周围人在耳语。
“他这副舔狗的样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军训结束后就这样,你说,他总不该真蠢到以为黎楠那次解围是为了他吧?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谁不知道黎楠是因为要竞选学委才故意好意施惠的呀。”
他们并未收敛声音,毫不顾忌池青是否会听到,甚至存在一定可能性是故意说给池青听的。
池青确实听到了,并且这也不是池青第一次这样听到过,即便事实正如他们所说的那样,也不影响他对黎楠的好感,毕竟君子论迹不论心,黎楠至少是行为上对自己施舍过好意的。
这样就够了。
这些人的碎语池青并未当一回事,可黎楠冷淡厌烦的表情倒是让池青心下一冷,宛如被硬塞了一捧冷雪,寒得池青脸色都掺了几分惨淡的白。
她甚而没有瞥来一眼,精致小巧的眉微不可察地蹙着:“什么事?”
池青语速放得极缓:“我想问你,你生日具体是哪天?”
黎楠眉头拢得更紧了,不耐烦睨向他的视线宛如翻了个白眼般,但竭尽全力保持应有的礼貌:“就这?”
池青更难堪了。
因为黎楠不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放任身边的同学用肩膀撞开了池青,池青踉跄两步才稳妥住身影。
他有点难过,但是这倒不是池青第一回被拒绝了,幼时他不是被拒绝过很多次吗?池青正以为这次也是如此时,突然本该利索离去的黎楠不知何时又掉头回来。
映入池青眼帘的是一道惊奇到略微着迷的眼神,兴趣盎然的视线与方才敷衍的目光格格不入。
“这是你画的?”黎楠诧异欣赏地轻问道。
池青这才发现,他先前准备人偶所作的稿件不知何时落到黎楠手里,黎楠冲他微微一笑:“方才你背包的拉链开了,这幅画从包里掉了出来。”
池青解释黎楠生日他并没有什么贵重的礼物相送,但是他会制作出精致到恍如真人的人偶,她手上拿的那面画正是人偶面相的画作。
黎楠听到后眼睛掠过一丝惊喜,她又低头凝视着白纸上绮艳到恨不得让他入梦来的面容,重新绽放笑容:“下个月十九号,到时候会把订好的酒店包厢位置发给你。”
自那时后,池青仿佛得到了黎楠的青睐般,也会偶尔状若无意询问人偶的进度。
制作人偶向来是格外耗费时间和精力的,可池青为了讨好黎楠欢心,硬生生将整个工程压紧在一个月内,他甚至有预感这即是他有生以来创作出最完美的人偶。
材质、颜料、画笔无一都是采用最优质的。
池青盯着屏幕半晌,神态认真又庄重注视着面前完成大半的人偶,五官幽深挺立,嘴唇淡薄,浓稠至极的美丽甚到透着一股妖治。
他忍耐不住用手机对着它拍了张照片,发送出去。
时间点滴争分夺秒地流逝,气氛在对方毫无回应的状态越发焦灼,池青拿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湿濡,他完全处于高度绷紧惶恐的状态。
“叮咚——”
手机消息声弹了出来。
池青欣悦地差点跳起来,不小心碰到桌面上摆放的手工刀,刀片锋锐无比,只是轻轻一滑便割破了池青的手指,顷刻就溢出一颗颗饱满殷红的血珠来。
可他太兴高采烈,膨胀喜悦的情绪将他整个胸腔都塞得满当,让池青近乎忘却了手指破口的疼痛。
池青乐不可支地捧着手机与黎楠聊天,即便是指尖的血珠滴落在人偶淡色的唇上也没有注意。
它的唇鲜红如血,眼珠阒黑似墨。
始终直直地凝视着前方的池青。
宛若要活过来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