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青全然怔愣住,双腿仿佛被铁钉凿在地面上动弹不得,足足半晌他才语速极慢地惶惶开口:“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被发现的池羡玉没有第一时间进行解释,而是用一种做了错事的眼神凝视池青,腔调万分抱歉地道:“对不起。”
池羡玉说:“我好像并不能消化这些东西。”
这件从人偶口中说出来的事实应该是不甚意外的,毕竟只要池青再细致入微丁点,他就能发现对方待在身旁的这段时间内,池羡玉是极少有口欲的。
可惜池青向来不是一位合格的主人,往往一贯地习惯性去索取,却又分外吝啬地去施舍和给予,小气到连零星的关怀和贴心都是裹挟着不可告人的私心。
不得不说蓦然间池青生出一抹极为隐秘的内疚感,他本来应该是没有这样东西的,可这种与生而不养又有什么异样的区别呢。
明明是他没有用心,可到头来认错的反而是池羡玉,池青心头顿然有点不是滋味。
池青正欲说话,耳畔忽地飘过池羡玉动听如羊脂玉的声音,“您看起来似乎有点难过,让我倍感惶恐。”
它主动且不经允许地牵起池青发凉的手,用自己没什么温度的脸往对方掌心上贴,“其实您大可不必做那些事的。”
温顺的人偶说出来的话都格外熨心,他用至真至诚的眼仁端视着池青,卑躬屈膝:“您是我的造物主,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的。”
这句话倒像是显得池青先前这些讨好的事情别有居心,不过本身亦是如此,池青为此微微脸红,于是他将不久前黎楠的话重复地对池羡玉说了一遍,话语完毕前池青似乎很懊恼地吐了一句:“她看起来似乎很喜欢你。”
池羡玉凝神专注的神态仿佛听得很详细,它微敛下颔温声道:“所以您想让我做什么?”
池青沉默两秒扭曲闷声道:“答应她。”
池羡玉又问:“那您呢?”
这让池青从那种还没完全抽离干净的甜蜜中清醒一二,池青眉头拧得极不自在,一股烦躁之意在胸腔内发酵将先前指甲盖大小的愧疚消磨殆尽,“她说了只想让你一个人去!”
话题隐约戳中池青的逆鳞。
他焦躁地甩来还贴在池羡玉脸上的手,不知道是对谁发着火,耷头燥面闷葫芦似的坐在沙发上。
池羡玉走过来,他如玉的身姿伫立在池青面前宛若浓稠长立的阴影,像是要将眼前的青年吞噬湮没,双眼攫取池青脸上流露出的每一丝情绪。
池青猛地抬头,先是厉声警告:“所以我很严肃地告诉你,到时候千万别做多余的事情,我让你做什么你才能做什么,明白吗?”
话说一半,池青簌然觉得总是不假辞色地对它并不是一件好事,恩施并重地道:“你要知道,这几天我对你这样好,不是每个人都会这样对你的,所以一定要听话,知道吗?”
它听见自己虚假的声音:“我会听从您的嘱咐的。”
池羡玉黧黑透亮的眼里依旧倒映着池青复杂不堪的神情,颇为动人,宛如致命诱惑的催化剂。
它开始密谋策划着,因为它要池青所有的苦楚、焦躁、不满、恐惧、悔意、甜蜜,全都因它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