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念之漫无边际地发散思绪,在那柑橘味远去时,突然开口问道:“林小姐吃了蜜柑?”
林依依控制不住地嘴角一抽,只觉莫名其妙:“没有。”
她在这跟他谈正经事,他只关心她吃了什么?
没有么?
裴念之眉梢微不可察地一动,望了面色无语的少女一眼,唇角弯起,笑意浅浅淡淡,温润如初:“林小姐若觉得可以便如此吧。”
林依依一怔,在青年即将远去时跟上他,怕他反悔直接拍板:“那就这么定了。”
两人进了大堂,王意和孟窕早已坐在桌边等他们。
八仙桌上摆满各式早食,王意正殷勤地给孟窕夹菜。那边孟窕颇有点无奈的意味。
没瞧见兔子,林依依心下一咯噔,忙问孟窕:“孟姐姐,那兔子呢?”
祁青霄不会已经惨遭毒手,成了这桌上一道美食了吧。她悄摸摸打量桌上佳肴,没发现兔子肉后松口气。
孟窕看向他们:“依依,裴道友,你们来了。”她扶额:“我本以为那兔子同青霄的离去有些关系,但未曾发现什么痕迹,就将其放归了。这几日青霄仍没有音讯,正打算今日出去找找。”
她面上浮现一丝忧虑之色。
裴念之坐了孟窕旁边的位置:“孟道友可需要我们帮忙?”
“不用,太麻烦裴道友了。”
他们两人一问一答,这边王意瞧这两人的眼神逐渐不对起来。
要知道三个人可是最容易出现情感纠纷的,他脑子里冒出各种各样的情感纠纷,忍不住为林小妹担心起来。
林依依也搬过凳子坐下,察觉王意突然没了声音,还以为他是好奇孟窕口中的青霄是谁。毕竟祁青霄飞出去时他还昏迷着,没瞧见人,一直以为只有他们三个同行。
她咽下口中的肉包,好心解释道:“孟姐姐刚刚提到的是祁大哥,那是一位使剑的仙人。”
言下之意,那种话本子里常出现的。
王意看着她,欲言又止。
林依依有些奇怪,但没深想。
她瞅瞅孟窕,只觉这是施行计划的最好时机,等孟窕拒绝完裴念之后,她假装无意道:“王兄,你先前同我讲你对澹州附近的妖鬼神魔之事很清楚,这是真的吗?”
昨日她和王意商量好,先由她抛出话头,再让王意引到“办事”两个字上。
王意收到讯号,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都丢出去,拍着胸膛道:“自是如此,我自小对求仙问道之事极为向往,经常碰见各路妖怪,澹州出的能人异事都能道上一二分。”
裴念之看林依依和王意默契地一唱一和,唇角的笑意莫名淡了些。
“当真?”孟窕果然被他们引起兴趣,犹豫半晌后道:“那澹州有没有出过关于狐妖的祸事?”
狐妖?王意一愣,他下意识看向林依依,在她不解时收回视线,迟疑道:“恩人们想知道狐妖?”
“实不相瞒,我们此行来澹州就是为寻一只狐妖。”
“澹州确实有过狐妖作乱,但那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怎会这样巧?王意心想,再次将视线投向少女:“那事还同裴家有关。”
林依依一激灵,下意识凑近些,竖起耳朵。
旁边裴念之垂眸,茶水映出他浮着淡淡笑意的唇角。有风拂过碧色的水面,撩起他鬓边的碎发,点在那茶水上。
再看去,那笑却是碎了,就像一场虚幻而缥缈的梦,无处寻起。
“却说约莫十五年前,裴家家主裴宵纳了一位小妾。”王意语气悠长,仿佛在讲故事:
“那小妾妖娆艳态,同第一优伶柳未若不遑多让。裴宵好美人,曾为求娶柳未若不惜赔了一半身家,如今为纳那小妾也费尽心机,最终以正室之礼将其抬回家门。”
“谁知那小妾竟是一只狐妖变的,闹得裴家不宁,险些要了裴宵的命。得亏有一位大师路过澹州,察觉妖气,以桃木剑斩杀狐妖。那时候我尚且年幼,可仍清晰地记得那天,白日作黑夜,狂风卷砂石,妖物的哀嚎响遍整个澹州地界。”
“最后狐妖被杀,毛皮剥下来挂在裴宵房内的墙上,据说他对妖物情深义重,此举是睹物思人。不过谁知道呢,当初他求娶柳未若时也满腔情谊,人人都道神仙眷侣,后来嘛...”
他卖个关子,没有说尽。不过林依依猜也猜得到,大抵又是一个负心汉的故事。
这就是裴念之的过去?林依依秀眉拧到一起,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那狐妖被杀了?”孟窕有些不死心:“澹州只此一件狐妖作乱的祸事?”
“被杀了,那毛皮现在还挂在裴家呢。”王意肯定道:“若说别的妖怪那真不少,狐妖我知道的确实只有这一件。”
毁了孟家的大妖正是一只狐妖。
孟窕从宗门内打听到有狐妖出现在澹州的消息,这才千里迢迢赶来。
不过仙宗隔离凡世,修仙者们大多都忙于修行,消息传过来后发现过期十多年也是有可能的。
但她不想轻易放弃,如果可以近距离观察那狐狸皮,她或许能感知到这狐狸究竟是不是屠杀了孟家的那只。
想到此,她不禁喃喃道:“不知裴家主能否同意我等一观那狐狸毛皮呢?”
王意脱口而出:“仙人想拜访裴家?现在怕会比较困难。”
“裴家出事了?”林依依对此很敏感,连忙追问。
“倒也不是,只是最近裴家有些奇怪。裴家主自两年前愈来愈少出门,交际应酬一概拒绝。裴家奴仆也尽数打发出去,只剩下两个老人,听闻...”
他说着,眼神透露些惊恐:“裴家主每到晚间就会着戏服,扮女妆,对着妆镜唱戏词。他们都说,那是死去的柳未若附了裴家主的身。”
“柳未若死了?!”林依依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