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微不可查的颤音,她明显怕极了,却还在竭力克制着,这一切都逃不过沈少珩眼睛。
就如猫捉老鼠一样,一点点看着到手的猎物,做垂死挣扎,那样有趣得紧,却忍不住想要放一放。
放到他觉得无趣为止,或耐心到了极点,想必到了那个时候,他也不需要怜惜。
但倘若她乖乖的,听话的话,不惹他生气,他不介意等些时日,又有何妨?
沉默了许久,沈姝心跳如雷,最后她总算听到那句:“四妹妹,时候不早了,你可以走了。”
这句话一出,如临大赦一样,她累得浑身发僵,额头突突直跳,似去了半条命。
可沈姝不敢再停留,连忙应了声,便辞过沈少珩,回了兰香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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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兰香苑,可躺在床上,沈姝却只是睁着眼,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满脑子都是暗室里的一幕,只觉得那场景,荒唐又可笑。
荒唐的是这世上的疯子不多,却被她碰到了一个。
而那个人,竟是她兄长,想到那满墙壁的画像,她毛骨悚然,就连唇边,也泛着难以忍受的凉意。
随即她翻身坐起来,穿着鞋子下了床,往妆台那边走去,又坐到了镜子前。
透过微弱的月色,她看到了镜中的她,脸色白得像透明的一样。
她伸手抚摸她的唇,眉头慢慢皱起来,又拿出帕子擦拭唇角,只觉得那里太脏了,让她直犯恶心。
她擦得那样用力,好似要将唇擦破,直至微微泛红,有些火辣辣的痛,她才忍着泪停了手。
她再看向镜子,镜中的她不苟言笑,目色有些呆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快,不知不觉,有泪溢出眼眶,滴落在了妆台上,无声无息的,可镜子里的人儿,却莫名笑了。
笑中带泪的模样,看着可怜又诡谲,尤其是大晚上她披头散发,就这么坐在镜子前,不晓得的人,还误以为她鬼上身了呢。
珠帘啪地响了声,她听到动静,慢慢回过头来,便瞧见来人正是翠红,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披着衫子从耳房出来。
撞见这一幕,瞌睡也吓醒了大半。
她连忙上前问:“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说着,连忙拿帕子,想为她拭泪,却被沈姝制止住,她握住翠红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我没事,不必担忧。”
即便如此说,可嘶哑的嗓音,怎么可能无事发生。
翠红自是不信,连忙问:“姑娘你是不是担忧…”
她咬了咬牙,声音不免小下去:“姑娘你可是为了明日事忧心,王秀才明日来府里,姨娘恐怕不会如姑娘意,奴婢倒是不怕什么的,可姑娘你当真要如此做么?”
翠红还当她是为了此事,忧心睡不着,所以才伤心落泪,可沈姝心里想的,全然不是一回事。
她要如何和翠红说呢?堵在嗓子里的秘密,快要把她憋死过去。
实在是太难受了,没人可以倾诉,她心里比黄连还苦。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沈姝叹了口气,冷静下来道:“倒也没什么,只不过方才做恶梦了,惊醒了罢了,也值得你这丫头胡思乱想。”
“好了,好了,我的事自有打算,你也回去睡吧。” 她勉强打起精神,对翠红摆摆手。
又笑道:“明日的事,你不必操心,总之我不会和姨娘闹的,她过阵子消了气,就算再如何恼我,也会过去的,你说是不是?”
翠红虽不放心,可听她如此说,也只能无奈叹气。
“姑娘说的是,是奴婢多想了,没事便好,那奴婢也下去歇着了。”
说着,不忘叮嘱沈姝:“姑娘也当心身子,早点歇着吧。”
然后,又是珠帘啪地落下,翠红打了个哈欠,又回去补觉去了。
这一夜,沈姝没睡好,夜里恶梦连连,不是梦到阿娘不顾她意愿,将她逼上花轿,嫁给了那苏老爷。
就在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时,然后场景一转,洞房花烛夜,新郎官模样又变了,那腼腆温柔的模样,竟变成了王秀才。
梦里她松了口气,握在手里的剪刀,慢慢松了手。
喜娘递过来合卺酒,祝他们百年好合,王秀才羞红了脸,可等喜娘退下去,合卺酒双双交换喝完了。
她却听到一声低笑,眼前的人脸骤然一变,她骇得差点将酒杯摔落在地。
只因眼前人的脸,竟是她视为兄长的好哥哥。
她惊得冷汗直冒,大口喘着气,从梦里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