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时音连着一夜辗转反思,心中下定决心为绝贺兰樾的念想,还是要离开贺兰府。
亏得贺兰樾被贺兰夫人拘在自己院子里抄佛经,不然崔时音真不知该怎样待他。
翌日清晨,却听得景桓来到府中,如今正在贺兰樾的书房。
“樾弟,回来怎么不去我府中走动走动,只在家中修佛,难道念着来世不成?”景桓背着手打量着书房桌面上那一沓沓字迹端正用笔墨抄写好的佛经,戏谑道。
贺兰樾与景桓关系一向亲近,两人之间自不必说些客套话。
“修佛亦是修心,景兄家中不也一样修佛吗?”
景桓哂笑,他对佛家那套前世来世的说法不敢苟同,现在哪个寺庙的和尚不是兼连土地,吃的肥头大耳。
若不是自家长辈喜爱佛学,家中根本不会请和尚过来。
歇下佛学的话题,与贺兰樾闲聊片刻,景桓便开口提到受家母之命,想亲自向崔时音两人道歉。
贺兰樾已了解来龙去脉,哪好意思受人家这番歉意。况且依着自家妹妹的性格,只怕会慢待客人。
开口回道:“景兄,此非贵府过失,依着两家的关系,不必如此客气。”
景桓也并不是专门来道歉的,转而抿唇担忧道:“不知夫人脚伤可好些了?”
贺兰樾不做他想,“嫂嫂这几日好多了,能够行走自如。”
“那想必是常常会去打理她院子里的花草,整理花草集罢。”
贺兰樾因着自己的心思,不习惯在朋友面前聊关于嫂嫂的事情,见景桓眼含笑意,话语中俨然一幅很了解的模样,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淡淡回道:“景兄问这个作甚。”
景桓许是觉得自己问得有些亲密,白皙俊脸难得染上一丝红色,道:“夫人善养花,整个洛城是有名,前些日子她也与我说过,要将多年培育经验整理成花草集。”
贺兰樾垂下眼帘,嫂嫂善养花的确名声在外,但整理花草集的事情她还未跟他说过,景桓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
见贺兰樾不语,景桓清咳一声,“樾弟,我有些东西要送与夫人,不知夫人是否方便。”
送东西何须自己亲自来送?
“不知是何物?嫂嫂现在不太方便,不如我帮你转交。”贺兰樾神色不明。
“怕是不好,家中阿姐请了夫人过来,却使夫人受伤,深感歉意,特意准备了一些礼物。本来要亲自前来,但她今日有事,只能托我当面转达。我也有一些贵重的书要送给夫人。”景桓笑道。
贺兰樾就算再不想让景桓去见崔时音,也只能唤来安福去崔时音院子通报一下。
“夫人说,请景桓公子过去一叙。”
不消许久,安福便带回消息过来。
景桓闻言大喜,特意上下整理了一下衣冠,待要告辞时。
“景兄,正巧我无事,陪你一起去。”贺兰樾座上起身,冷淡道。
景桓无奈只好与贺兰樾两人一起拿着东西一路无话来到崔时音院中。
崔时音正在院子的凉亭中等候,见贺兰樾也过来了,眼神微闪,强忍住胸中翻腾的情绪。
寒暄片刻,三人就坐。
景桓含笑赞道:“夫人这院子鸟语花香不绝,颇有陶圣‘复得返自然’之意。”
“景公子,谬赞了。”崔时音含笑回道,明显感觉自进院门就眼巴巴望着的人情绪低落起来。
于是,继续与景桓说起花草集的事情。
崔时音于花草之道颇有心得,离不开小时老夫妇对她的教养。自贺兰亭亡逝后,她便有强烈的念头要将自己多年来培育花草的经验整理成一本花草集,即便是不能印发,独留自己欣赏也是极好的。这个想法得到了叔婶和好友洛瑶的支持。
前些日子在景家赴宴时,崔时音与景桓闲聊时提到此事,正巧他说景家藏书颇多,可以借阅。
“嫂嫂可是要整理一本花草集。可还需要什么东西?我可以帮你。”贺兰樾见两人相谈甚欢,自己一人被隔离在话题之外,对景桓是咬牙切齿。
转头望着他如少时般可怜汪汪的眼,崔时音硬起心肠拒绝,“无须。”
“樾弟放心!夫人的事便是我的事,我会尽力帮助夫人将花草集整理好。”景桓见贺兰樾吃了个亏,笑道。
他何尝希望在与夫人交谈时,旁边坐着个人。
贺兰樾抿着唇,看着景桓得意的模样,眼神幽深而锐利,心中暗恨自己引狼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