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马够了。”傅柏川拉起林羿礼的手,准备将他先抱上马。
林羿礼却甩开傅柏川的手。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响,漂浮在黑暗里如同鬼火的火把正逼向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们寒暄。
“你走吧,我的身体只会拖累你。”林羿礼看着眼前的马驹,显然阿雁这匹马是为他准备的,没考虑过傅柏川的存在。
如果两个人执意骑一匹马,以严骁手下善骑射的金国骑兵速度,不出百米便能追上。
情况紧急,现在必须有人留下来拖延时间。
“我本就是已死之人,活不活的,倒无所谓。”
林羿礼看了眼傅柏川,他把始终随身携带的那半块长命牌放进傅柏川的手中。
傅柏川紧紧握住那只手,但也不过只维持眨眼时间。
“等我来救你。”
林羿礼没回他的话,一言不发地抽手离开。
他走入黑暗里,向着火把的方向快步走去。
眼见着火把已经冲到眼前,现下已经完全没有时间给傅柏川去同林羿礼商议周旋,而林羿礼显然心意已决。
如果再犹豫下去,两个人都得死在这,谁都走不掉。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听林羿礼的话,不做任何犹豫拽动缰绳,然后头也不回地向金州城跑去。
林羿礼忽然掐住阿雁的脖子,把她往墙上推去。
“让我走。”
阿雁一瞬间明白林羿礼的意思,脸上的表情变作满脸紧张,双手用力攥紧林羿礼的衣角,配合他演下去。
“公子,您不可以擅自离开。”阿雁惊叫着嚷嚷。
几十近百个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身上的盔甲发出哐当——震音,肉身圈出一个围栏,把林羿礼困在人群最中心。
林羿礼摔坐在地上,捂着脸,身形耸动。
“傅柏川骑马跑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林羿礼哽咽。
火光包围林羿礼的身体,在他苍白的身躯周身描摹出一圈橘色的轮廓线。
银白色的盔甲哐哐啷啷地迈着急促的小步伐,从拥挤但整齐的包围群里空出一条小道。
李绥一从人群中走出,站在林羿礼的正前方,垂着眸子默不作声。
林羿礼的眼泪从指缝间滴落,像丝绸成片成线,在火光的映照下反射出粼粼水光。
李绥一蹲下来。
林羿礼缓缓抬头看他,李绥一面无表情。
“我害怕,我会死吗?”
林羿礼问他。
李绥一不做声。
林羿礼身体往前一扑,撞进李绥一的怀中,将李绥一撞倒在地,林羿礼便直直地冲进李绥一的怀抱里。
林羿礼主动地紧抱,让李绥一有些无所适从,他面露诧异。
李绥一撑在地上的手抬起,小心翼翼地落在怀中瑟缩的美人背上。
林羿礼在无声地流泪,鼻子里抑制不出发出啜泣声。
李绥一僵硬地拍打一下又一下,安抚动作拍着拍着逐渐变得自然亲昵。
怀中的美人忽然抬头,揪住李绥一的衣领,盯着他恶狠狠地哭嚷道:“我不想死,您说过的要和我平平安安,长长久久!”
李绥一捏住林羿礼的脸颊,指腹染上冰冷湿润。
“本王说到做到。”
“当真?”林羿礼圆睁着眼睛,眼眶红红。
李绥一点头。
“您给我的长命牌是被傅柏川丢掉的,不是我。”林羿礼的脑袋低下,抵在李绥一的肩膀上,濡湿他的衣领。
“想要多少个长命牌本王都给你。”
李绥一被林羿礼哄得浑身舒坦,抱起林羿礼转头回了兵营深处。
倘若李绥一多注意一点,会发现,平日里看人都不会低头的林羿礼,此刻竟然破天荒地用了“您”。
而林羿礼变成这副模样的时候,不是说谎,就是利用。
亦或者,李绥一知道,但他乐得如此。
林羿礼以身体不适为由驱走李绥一。
后半夜的时候,严骁露面,带着满身的寒气快步冲到林羿礼跟前,呛得林羿礼扒着床沿咳了好一阵。
“他走了,你怎么不走?”严骁脸色铁青,显然是听到林羿礼逃跑的事情连夜赶来的。
林羿礼把和李绥一上演的戏目又重播了一次,千言万语汇做一句总结:“他不要我了,你要我吗?”
“跟我走,我带你回家。”
严骁握抓林羿礼的手,不由分说地拽着他往外走。
家?!
林羿礼挣不动箍在他腕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