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斯的反应称得上迅猛,飞快地反手给它一个肘击,拉开距离。恶鬼大约也是没想到这世界上对付他的办法除了做法外还能直接物理攻击,愣了片刻。
距他几步之遥的姜斯面对面站立,这才看清它的样貌。同样是受鬼师驱使,恶鬼外貌和痋虫完全不一样,至少还保留着正常人的外形,一件黑袍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一双吊梢眼里的恶意几乎都快溢了出来。
它张嘴,黑洞洞的口腔咧出个巨大的笑容:“有趣,有趣......”
表面一直和它对视,姜斯的手指早探入口袋里给沈笏发信息。
大概恶鬼也知道反派死于话多这句至理名言,没费一句话,一闪身飘到姜斯身后去掐他的脖颈。
姜斯神经高度紧绷,恶鬼从眼前消失的瞬间,就猜到对方下手的方位,矮身避过同时从手边摆放的一堆货物里抽出一扎长香,冲着恶鬼抽打去。
长香虽然没有哭丧棒好用,一用力就在半空扯断不少,但好歹也算有点效果。劈里啪啦砸到恶鬼身上发出零星火花,空气中弥漫出被烧焦的怪味。
姜斯撑着墙看着它,刚才剧烈动作差点给闪到了长期僵硬的腰,此时气喘吁吁不止,头疼地想骂人。
他就是个技术流,为什么总是要干这种体力活?
“早知道就找沈笏多拿点符纸了。”只是姜斯现在后悔也没用。
恶鬼被他一系列动作激怒,凭空膨胀一倍有余,浑身的煞气都现了形不停往外翻涌。
“你真该死!”
“死你爹的,老子命最硬。”姜斯输人不输阵,直接怼了回去。
两边余光四下看去,寻找趁手的武器。
恶鬼比他动作更快,提起人死死摁在墙面上。冰冷的头颅靠近,在姜斯脸边四下乱嗅,对他身上的活人味十分满意,黑洞洞的嘴张合。
“你这具身体是我的了——”
姜斯后背被撞得火辣辣的疼,心里知道是挣扎不过它便只冷眼看着恶鬼。
“你在想什么?”恶鬼感觉不对。
姜斯冷笑,背在身后的手往它脸上扬起一把香灰,那是方才他在角落香炉中趁机抓的。
香灰跟香又是不同,被火烧过的香灰专克邪祟,杀伤力奇大。民间懂点门道的人家怕家里进来不干净的东西,便会经常在门前屋后撒上几把香灰防备。
恶鬼登时松了手,被香灰撒到的地方都如同烈焰灼烧。它捂着身上的伤口低吼咆哮,身躯也随之变小恢复成正常体态。
趁人病要人命的道理姜斯还是懂得,抱起香炉把里面的香灰一点不落全部泼到恶鬼身上。
看着它身形虚晃,没空搭理自己,姜斯抓紧时间向门口跑去。
他打不过这恶鬼,只能尽力拖延时间等沈笏到来。
却不曾想,被重击下的恶鬼直接失去理智,进入狂躁状态。
恶鬼黑袍飞扬,衣服无限延伸像根触角锁住姜斯的身体,狠狠一掀,他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摔到地面。
身体五脏六腑全部移动了位置似的,腥甜的铁锈味弥漫口腔。姜斯没忍住,捂着胸口咳嗽两声,血丝从嘴角溢出。
“靠......”姜斯看着不断靠近的恶鬼,忍不住喃喃:“这特么还不如去上班呢。”
社畜好歹能多活一段时间。
它越靠近,姜斯的心脏跳动得越发剧烈,几乎要从嗓子里面跳出来。
姜斯实在没了力气反抗,认命地闭上眼睛等着对方下手。
可下一秒,他被一个冰凉的怀抱拥入。
姜斯愕然抬眸,是海棣。
他从车上下来,将人护在怀里挡下恶鬼一击。
恶鬼青灰色的手臂从海棣胸口穿透,手掌紧接着一转,在海棣身体来回翻搅。
海棣的脸色已经连惨白都算不上,直接变成半透明状。
就这样,他硬是忍着疼,一丝呻/吟都没泄露。冰冷的手指在姜斯唇角溢出的血上抹了下,想要挤出个笑容,却因为提不上力气只动了动紧绷的嘴角。
“海棣——”姜斯瞳孔骤缩,所有的情绪都只变成一个想法,那就是把他从恶鬼掌下扯出来。
“走……”海棣用力把他推出去,自己则被恶鬼高高举起,以腰为界限撕扯成两半。
速度之快,海棣的碎肢掉在地上时还在抖动,上半身的胳膊在地面缓慢地匍匐伸展,手指蜷动,眼睛一眨不眨盯向姜斯。
如果可以,他其实还想再碰一碰姜斯的手。
可现在宁愿姜斯看不见这些,被撕成碎块肯定很难看很吓人。
姜斯只喜欢好看的人,这样会吓到他。
“不要看。”海棣唇瓣微张,用气声道。
出去,找沈笏,活下去……
姜斯愣愣看着这一切,感觉和做梦一样,变故太突然,突然得如此不切实际。
身上的痛意拉扯他的神经,提醒姜斯这就是现实。
现实不是拍电影,没有那么多伏笔和预兆。
姜斯麻木地扶着墙从地上起来,胸前白色的短袖都是他自己吐的血,裤脚满是泥土和香灰。
狼狈极了,也幸运极了。
沈笏什么时候能到,姜斯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恶鬼不可能杀完海棣后就放过他。
接下来只能靠他自己。
姜斯的大脑飞速运转,手腕上的红绳在这时突然断裂,碎落一地的珠子。他目光被地上弹跳不止的珠子吸引,这是爷爷留给他护身的手串。
如果是他老人家面对恶鬼能怎么做?
恶鬼胜利在望,姜斯在它眼中早成了一具即将为它腾空身体的附身的躯壳。笃定了他没有任何办法逃过,也就慢下动作,欣赏接下来猫捉老鼠般的游戏。
姜斯身后是他摆出来展示的纸人纸马,除此外再无别的东西。
从口袋里摸到打火机,姜斯咬牙决心赌上一把,转身将纸扎人马全部点燃,火光瞬间冲天而起,冒出滚滚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