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在石头后面。”
卓祁抬手叫官兵去查看,果真抱来了个小女孩,小女孩脸上脏兮兮的,浑身湿透,眼神却清澈无比,身上除了几道划伤就没有多余的伤口,幸好还没有遭遇不测。
“将云姑娘送回云家。”卓祁的语气变得柔和许多,雨水打在他的衣裳上,瞬间浸透,他转而面向黑影,继续问:“是谁叫你来的?那些失踪了的孩子呢?”
黑影见卓祁又握紧了剑,浑身颤抖不已,连忙开口:“是王县令,是王县令叫我来的,那些孩子,那孩子已经没了。”
卓祁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丝丝血腥味吸入肺内,泛起一阵阵恶心,他强忍着不适,道:“我问你他们现在在哪?”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阵阵压迫。
“就……就在你脚下。”
!!!!
卓祁猛地退开,官兵们相互对视一眼,走到冒血水的那块土地前,随手摘了根树枝就开挖。
卓祁移开视线,闭了闭眼:“王自谦杀这些孩子做什么?”
黑影已经快吓尿了,断断续续道:“炼……丹。”
“他炼丹用这些孩子做什么?”
“王县令说,说用孩子的心头血才能练出丹药。”
“为了满足私欲,竟这样视人命为草芥。”卓祁声音颤抖,手已不自觉握成了拳,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没一会儿,眼前土地已被挖开,里面是孩子的尸体……
卓祁看着一具具孩子的尸体从那个小小的坑中被搬出,大的不过看着不到十岁,小的甚至是刚出生的婴儿,心中顿时涌上一股难以描述的感觉。
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
有些心痛,也有些叹息。
心痛他们才这么小,就没有了未来;叹息天道对他们的不公以及他们还抱有希望的家人。
全都在这一刻破碎。
待官兵将孩子们全都带走,卓祁蹙了蹙眉心,指着黑影道:“找个大夫给他医治,别让他死了。”话落,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淮这边进展要顺利得多,他一招撂倒之前拦他的两个侍卫,一脚将大门踹开,高声喊道:“王县令,王自谦,出来!”
下人们也不敢靠近,急忙跑去禀报自家县令:“老爷不好了。”
王自谦听闻骂道:“什么不好了?老子好着呢。”
下人跪在地上:“不是,是有人闯进来了。”
“什么?”王自谦猛的睁开眼睛,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随即意识到自己是县令,又挺直了腰杆,“什么人敢在我这撒野?随我去看。”
说着走出屋内,抬眼便看到陆淮朝他走来,只是面容有些不善。
“呦,这不是陆老板吗,昨日才刚见过,今日怎么又来了?”王自谦立刻变脸,点头哈腰地招待着。
这可是银子出得最多的人,他哪敢得罪,只可惜王自谦不知道,他的逍遥日子到头了。
“哎陆老板,你这胡子为何……”
“王自谦。”陆淮打断王自谦的客套,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王自谦听出陆淮语气不对劲,问道:“是谁惹着咱们陆老板了?”
陆淮不说话。
王自谦眼珠一转,道:“陆老板今个来我府上干什么?”
“要银子。”陆淮还算平静地开口。
“什么?银子?那可不行,这都是修缮学堂的,而且,送出去的哪还有要回来的道理呢。”王自谦笑道。
陆淮看了他一眼,又瞬间移开,这张脸令他感到恶心:“好,那王县令可知这古阳县孩童频频失踪?”
王自谦闻言一愣,又反应过来:“本县令一直在追查此事,只是尚未有头绪。”
“好一个尚未有头绪,我看你就是罪魁祸首!”陆淮怒极反笑。
王自谦强装镇定,道:“陆老板何出此言?本县令行得正坐得端,况且陆老板没有资格来指控我吧。”
陆淮还未将丞相令拿出,便听到府外有一阵异动,一群官兵将县令府团团围住。
“这……”王自谦有些慌乱。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莫忱便冲了进来,见到王自谦,大声呵斥:“见到将军,还不跪下。”
将军?
王自谦愣在原地,直到莫忱拿出将军令还给陆淮才跪地行礼:“不知将军驾到,有失远迎。
陆淮走到石桌前,猛地一拍桌子,本想装一把威风,结果疼得他呲牙咧嘴,但好在他忍住了。
“王自谦,你犯下的罪行,以为能瞒天过海吗?”
王自谦额头冒汗,结结巴巴地说道:“将军何出此言,下官不知啊。”
陆淮冷笑一声:“还不承认,那你卧房地底下的炼丹房有何解释?”
王自谦瞪大眼睛,胡编乱造道:“我夫人平时身体不好,是给她炼丹调养身体的。”
“你不说刘夫人我都忘了还有件事了。”陆淮冷漠地看着他:“王自谦,杀死自己的亲生骨肉会是什么感觉?”
王自谦头皮发麻:“将军说的什么?”
“还装,要不要把刘夫人请来当面对峙,她可是亲耳听到你的密谋。”
“……既然将军认为是我害的那些孩子失踪,那总有人证物证吧,请将军拿出物证,倘若是我夫人听错,将军又作何解释?”
……
这倒是把陆淮难住了,毕竟他没有物证,人证也只有刘夫人一人之言,当时是为了救云家姑娘才出此下策。
王自谦见陆淮说不出话,猜到他没有证据,又得意起来,刚要开口,就被门外及时赶到的卓祁打断。
“慢着。”卓祁下马走了进来,道:“谁说我们没有证据,请王县令解释一下东面郊林里孩童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王自谦像是没听见一般,紧紧盯着卓祁:“是你……”
莫忱见状,一脚将王自谦踹趴下:“见到我大景丞相,还不跪下。”
王自谦挣扎着要起身,又喜提一脚。
“王县令还要人证是吧,你的这位手下可是什么都交代了,还有云姑娘已经送回去了。”话落,黑影就被拎了上来,狠狠摔在地下。
黑影见是王自谦,立刻爬过去,边爬边哭:“县令,是他们逼我的,我没想出卖您。”
只是还未到王自谦身边,官兵就把他拉了回去。
王自谦见状,瘫倒在地,知道大势已去。
卓祁见王自谦盯着自己,开口:“本官认识县令吗?”
“大人不认识我,但我听主人说过大人。”王自谦不知想到了何事,突然笑了起来。
卓祁闻言脸色瞬间冷了下去:“‘主人’是谁?”
“大人,卓祁。”王自谦笑的越来越疯狂:“主人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你的一切,还有卓夫人的死……咳咳”
他的话未说完就被卓祁抓住衣领拎了起来:“我娘是谁害死的,是谁。”
卓祁眼眶发红,双手因愤怒而微微颤抖,掐住他的脖颈缓缓使劲,大声吼道:“是谁,你说啊。”
这场面把莫忱吓得动都不敢动,只能拽拽陆淮。
直到王自谦满脸涨红,快要昏死过去,陆淮才上前阻止,他试图掰开卓祁的手:“知安,你快把他掐死了,他对我们还有用。”
终于,卓祁松开了手,王自谦也丢了半条命,陆淮立刻吩咐将他带下去,经过卓祁时,他挑衅地看了卓祁一眼,似乎在说我知道,就不告诉你。
卓祁气得不轻,眼尾通红,胸口上下起伏剧烈,他用手扶住胸口,身体微微晃动,难受得皱起眉头。
陆淮察觉到不对劲,急忙扶住卓祁,焦急地问道:“知安,你怎么了?”
卓祁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了意识,软软地倒在陆淮怀里。
“知安!”陆淮大喊,声音中充满了惊慌和担忧。
他迅速抱起卓祁,朝着客栈奔去,边跑边喊:“江则!”
江则听到呼喊也跟了上去,只留莫忱在县令府主持大局。
此时,在花园中偷偷观察的人也悄然离去,身影隐没在花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