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注意自身安全,不可为了情报而不顾性命。”
“是。”
……
十二月中旬,探子来报,万俟似与夏军其中一位将领发生了这些天最为激烈的一次争吵,而其他将领也纷纷指责起了万俟似,令他极为不爽,于是他借助自己王子的身份,斩杀了与他最为不合的将领,以儆效尤。
人是上午杀的,消息是下午传到的。
宁聿风把消息告知陆淮时,陆淮没有下达命令,手里擦拭着配刀,轻轻地点了点头。
陆淮这副模样把宁聿风急得不行,他来到陆淮身边,两只手一起按住配刀的刀身,说道:“将军,夏军那边有动静,趁着他们人心不合之际,眼下出兵不是最佳选择吗?”
“再等一等。”宁聿风的手指挡着,陆淮干脆直接将配刀放在了案几上,解释道:“人心不合并非最关键的,万俟似算是彻底惹怒了众将领,而夏军将领也不会再听他的命令,即便眼下没有,以后也一定会是这样。”
只要夏军将领不再受命于他,他也就是个小小蝼蚁,有权力却无人听命,成了个不折不扣的监军,到那时,万俟似定会想法设法除掉他们,而他们也会时刻提防着万俟似,到时受益的还是陆家军。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一月初,探子再次传来消息,声称夏军各个将领已然摆脱了万俟似的掌控,形成了两军对峙的局面,书信一封接一封地传回夏国王室,而万俟似也面临着被替换的问题。
“将军,眼下是否时机已到?”
“到了,等了这么久,想必兄弟们都已经手痒难耐了,这就给他们磨磨刀刃。”
一月十二,陆家军发起猛烈攻击,夏军因万俟似即将离开的喜悦而疏忽了防御。
一月十三,陆家军成功破除城门,占领了梁州的大半城池,百姓们欢呼雀跃,说要好好庆祝一番,但战事在即,便婉拒了。
陆家军进城门时,陆淮在一旁默默看着,忽然一个稚嫩的声音传入耳中。
“哥哥,你这么厉害,成亲了吗?”
闻言,陆淮转过身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年幼的孩童,脸上还沾着些尘土。他笑了笑,弯下腰,问道:“你这么小,怎么知道成亲的?”
谁知还未等到孩童的回答,他的母亲便匆匆赶来,嘴里还不停说着道歉的话语:“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陆将军,孩子还小,童言无忌,什么都往外说,还请您别放在心上。”
“无事,小孩子嘛。”陆淮蹲下身,笑着摸了摸孩童的脸颊,取出手帕擦了擦他的小脸,说道:“哥哥成亲了,哥哥的夫人很漂亮,比哥哥厉害多了。”
孩童眨巴着明亮的眸子,眼神中满是期待,说道:“真的吗?我可以见见吗?”
陆淮笑着回答他:“当然可以,等有机会了,哥哥把他带来,和你一起玩耍,好不好?”
闻言,孩童高兴得跳了起来,边拍手边说道:“好好好!”说着便跟着母亲回去了,边走还边给陆淮挥手,似乎是在告别,又似在提醒他别忘了今日说的话。
陆淮望着那母子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这才收回目光。他侧过头瞧了一眼身后的城门,反复确认没有将士遗落在外,这才下令关闭城门。
梁州虽说只攻占了一半,但这也是历经千辛万苦才夺下来的,必然要加倍谨慎,以防夏军趁其不备悄悄潜入,杀个措手不及。
陆淮看似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某一处,面沉如水,实则心不在焉,灵魂仿佛早已飘出老远,心里暗自计算着时日。他自京城离开奔赴北疆,至今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有余。
一个半月啦,陆淮眯起双眸,在心中暗自思忖。
京城中倘若未发生重大变故,倘若莫忱每日悉心叮嘱,卓祁的伤应当好得差不多了。
虽说背上或许会留下疤痕,但好歹能喝碧螺春了,不是吗?
……
白日里,雪终于停了,天空放晴,夜晚也不再是乌云密布,而是点缀着稀疏的星子,宛如染上了色般。
戌时,军中要事皆已安排妥当。陆淮扫了眼四周,一块半人高的石头格外引人注目,他披上裘皮,朝着石头的方向走去,最终在那里停了下来。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额前未束起的发丝轻轻飘起,直到空中刮起阵阵冷风,陆淮才恍然回神,不由得裹紧了身上披着的裘皮。
“将军。”
听到呼喊声,陆淮转过身,一眼便瞧见了终于舍得脱下盔甲的宁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