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今天也是对自己相看两厌的一天。

沉默良久。

太宰治开口：“我就是你啊，为什么不放心把茉莉交给我呢？”

“你还要操心横滨的事情。”津岛修治瞥了他一眼，“茉莉需要的是全心全意注视着她的人。”

“哈……你又嫌弃禅院甚尔没你聪明。”太宰治摊手，“真是挑剔的家伙。”

“我看谁都是讨厌的。”津岛修治似是有些呼吸不过来，他羸弱得靠在了身后的墙上，调整着呼吸。

太宰治看着他，对自己做出了承诺：“如果多弗朗明哥真的很危险，我会亲自动手。”

津岛修治其实见过多弗朗明哥，在他还是海军中将的时候。

那个疯子一样的男人统领了大大小小的国家和岛屿，是一头完全无所顾忌的野兽。禅院甚尔只要有链子就会乖乖的，但多弗朗明哥不一样。

天龙人出生的他把一切都当做理所当然，加上这个人确实有一点聪明和天分，还遇到了茉莉，从落入泥淖的落魄少爷摇身一变成为海上的王者。

没吃过苦的贵族，令人憎恶的幸运儿。

津岛修治不觉得他把茉莉看得多么重要，这个男人不过是为自己的尊贵寻找一个合理性而已。如果拯救他的不是茉莉而是别人，他也会欣喜于自己被神选中，然后迫不及待地寻求力量。

太宰治没有见过这个人，只是从偷到的资料里了解他的生平。他敏锐地察觉到唐吉诃德要得太多，他要爱情，还要权力，还要尊贵的身份，又希望家里人能和他维持往日的情分……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太宰治讨厌蠢人，更讨厌贪心的聪明人。

他凝视着平行世界的自己，两张相似的脸对视，仿若旧日的投影：“你还有多久时间？”

“大概，三个月吧。”

又是相顾无言。

“茉莉啊，很笨的。不管多少次头破血流都会做出一样的选择。”津岛修治目光看向窗外，好像在注视着什么人一样，深情而专注，“她不会因为任何事动摇自己的认知，也不会因为受伤就停止付出爱。”

“她总说自己很普通，但是哪有这样的普通人呢？”

“不是她需要我，是我需要她，我需要一直注视着她。我觉得，这个世界也需要她。”

倔强的津岛终于显露他的脆弱，对另一个自己说出近乎遗言的话来。

“不要让她有危险，不要让她的善良被辜负，不要让她陷入太大的麻烦，但不要完全把她困在温室里，给她自己的选择……”

“铲除那些麻烦的男人，但要给她留下幸福的可能。如果，如果有一天，她喜欢上了某个人……”

“啊，说得冠冕堂皇，但是我好像没办法说出放手的话。”

“其实我根本不接受。”

“我知道。”

太宰治静静地听着。屋子里弥漫着温暖的甜香，将空气也染成了若有若无的暖色。这些香甜触碰到他们的衣角就融化了，未能留下半点痕迹。

“如果到了那一天……我想回到海里，小时候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去潜水，变成两条小鱼。”

太宰治开口：“不管什么种族，都会痛苦的。”

“茉莉和我说过一样的话。”

“嗯，我也是在她那里学到的。”

——

亲爱的阿治：

你好。我现在已经上中学了，不知道你那边怎么样呢？

最近，老师提到了关于未来的话题，同学们有的要做律师，有的要做警察，有的要当老师，有的要当明星……大家都好确定自己的梦想，但我没有梦想，我有点忧心。

要说擅长的事情，好像也不多。我不怎么会做饭，唱歌也稍微有点掉拍，不想成为谁的新娘，也没办法做大明星——因为爱豆好像不能谈恋爱，但是我还没有尝试过，有点想试试喜欢某个人的感觉呢。

未来的我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我不知道哦。

其实我已经很幸运了，没有吃不饱穿不暖，不怎么生病，就这样健健康康地长大了。或许我还是普普通通地过完这一辈子，但是普通也挺好的吧？

真想问问那些人，普通人怎么了吗？一定要成为精英才可以被尊重吗？我当个普通人，不伤害别人，每天吃穿住行不都在为国家经济做出贡献吗？真是受够了优绩主义和丛林法则！

说起来，你的工作还好吗？母亲说没有学历寸步难行，我总忧心你在横滨过得不好，没有找到一份合心意的工作。希望在那里，你可以遇到理解你的朋友。

你总和我说你听到了太多的声音。你的耳朵从小就很敏感，总是会因为外界的声音而痛苦。但我觉得，也许是在你出生的前一天傍晚，有小仙子为你采集了来自时间缝隙的玫瑰，将它放置在你的心脏深处。因此从你诞生之日起，你就能听到各种各样奇妙的声音。顺着这些声音，你开始探索世界。你听到青草的呼吸，春天的微笑；你听到爱意的绽放，真理的脚步。当然，你有时也会为周围的声音所困扰。你不喜欢钢铁的轰鸣，墙皮的剥裂，你不喜欢虚假的语言和斥责的冷哼。

现在的你开心吗？身体健康吗？晚上还是睡不着吗？你是不是也因为能听见太多声音而感到悲伤和痛苦？但正是因为这颗敏感的心，你得以成为一个天生的诗人。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泡泡游戏吗？

现在，让我们把所有的坏情绪装进泡泡。无论是什么样的压力和烦恼。当泡泡破掉的时候，当你崩溃大哭的时候，有一件天大的好事就要来临了。

从现在开始，你会平安健康，你会幸福快乐，你是一个全新的自己。

你的，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