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冷静自持的成年人,她什么都不该说。
但是,血液中翻滚的酒精,冲散了她的理智。
“怎么突然这样了呢?以前,不是说要像普通朋友那样好好相处吗?那个时候,不是做得很好吗?”
为什么不坚持到底?
为什么要来动摇她?
她竭尽全力稳住自己的声音。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随即垂下眼眸。
“夕夏......”
她牵动嘴角,打断他道:“而且,什么前女友啊。我们根本就没有开始过,不是吗,忍足君?”
他站在原地,不后退,也不说话。她盯着他垂下的发丝、眼睫,笔挺的鼻梁和微抿的嘴唇,强压下那股想哭的冲动。
她是个成年人了,不可以像个孩子那样又哭又闹。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
她无法遏制地想起大一那年的暑假。
当时,上杉凛从非洲返回英国,藤堂夕夏和迹部一起去机场接机。藤堂夕夏去了趟卫生间,回来时,正好看到上杉凛从出口走出。她正要抬手打招呼,却见上杉凛大步走向迹部,一把扣住他的脖子,直接吻了上去。迹部迅速揽住她,两人在抵达大厅旁若无人地接吻。
藤堂夕夏默默转身,一个人坐大巴回了宿舍。那天晚上,她弹了很久的吉他,翻来覆去地弹着同一首歌,想着同一个人。
——亲爱的,没人说过,这一切可以永恒不变。
那首歌叫做《Forever》,来自Lewis Capaldi。那晚过后,她再也没有听过这首歌,直到今天,她在地炉旁无意识地拨动琴弦,才发现,身体的记忆远比想象中顽固。
良久,忍足再次看向她。
“以前,是我不对。”
他这么说着,突然退开一步,取下眼镜放在水池旁,然后重新回到刚才的位置。
“夕夏,我对你的心意,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但那个时候,我们只有14岁。在英国,你有光明的未来,你还能......遇到更好的人。我不能......我不能那么自私......你能明白吗?”
他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目光直射过来。没有了镜片的阻隔,她能轻易地看清他眼中的脆弱与痛惜,以及他眼下淡淡的乌青。
她的喉咙发紧,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胸腔中蓄积起噬人的涩意,疼痛蔓延至指尖。
他改用手肘撑墙,将距离再次拉进几分,目光带着试探,在她的脸上逡巡。
夹杂着浓烈酒意与热意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再次感到微醺。
视野一阵模糊,冰凉的液体划过脸颊后,又倏然变得清晰。他抚上她的脸,用指腹拭去她的眼泪。
“你随时可以推开我,夕夏。”他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抬起,“但十秒后,我会吻你。”
他的双眸像是夜色中荡漾着银白月光的深邃大海。她脑中思绪纷杂,却生不出半点想要推开他的心思。
半晌,他说:“二十秒了,夕夏。”
他的吻落了下来。
泪水的咸,麦芽的甜,木桶的熏香,单宁的苦涩。像是品尝一支掺了泪的陈年威士忌,他们品尝着彼此。跨越七年的思念与孤独,在此刻暂时平息。
她知道,她并未被彻底说服。但现在,她不想再想了。
明天的事情,交给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