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足够果断冷静的判断,这样他才能把卡维保护好,让卡维对自己的存在得以重视。
可贯穿他生命所有重要节点,甚至是证明他存在意义的人,如今却从活生生的温热躯体压缩成一张薄薄的死亡证明。
卡维的一切都忽然被划上了句号,未写完的诗歌、画到一半的图纸、今年年末答应参加的晚会,这一切的一切都写进了那短短一行字里——死亡日期:8月9日。
“那是你过完生日的第一个月。”艾尔海森说出了声。
“什么?”卡维终于再次说话了。
“你的死亡时间,8月9日。”
突然,艾尔海森又莫名其妙的插话道:“家里的彩灯都还没有拆掉,桌布也还没有换,你总是说些让我生气的话,说我不在乎你。我一口气给你买了27个礼物,把你至今27年的人生都补完了,让你没有理由来质疑我对你的爱........你礼物都还没有拆完。”
“我以为你是要出去见别人,然后跟着别人走了.....原来是出去给我买花了吗?”
艾尔海森说着,眼中又蓄泪,欲落不落,明亮的月光照在两人身上却湿冷粘腻,他的泪这样小这样轻,却能将两人都压垮。
“你不该买的,还是为了我,真不值得。不管是爱,还是花,我都配不上。”
“我是谁?”卡维拍了拍艾尔海森的脸颊。
“........”
“说话。”
“我知道,你不是他。”艾尔海森低垂眼眸,“对不起。”
卡维用手背扇了他一巴掌,冷冷的说:“你觉得你这样,他会满意?会对你笑?会蹦蹦跳跳跑过来抱着你说真是辛苦了?”
艾尔海森无言以对,只剩沉默。
“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我是。”
“......现在这场闹剧可以结束了吧?”卡维推开艾尔海森,坐起身来,望向他。
“我.......”艾尔海森欲言又止,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
“你什么?你脑子又犯病了?又要装疯卖傻把我当成别人?”卡维瞪着他说道。
“抱歉,给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艾尔海森坐在他身旁,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态。
“你想干什么?”卡维问道。
“我已经......已经,知道,他.....不在了,离开我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我尝试过把你当成他,尽力去爱过你就像爱他一样,可你们明明是同一个人,我却爱你爱得这么吃力,这么痛苦。”
“明明最舍不得让你难过,可无论哪个你,都还是为了我掉下眼泪,我想,我与你,可能就是不被神明祝福的一对,无论哪个世界都没有结局。”
“你要寻死吗?还是说自以为了却余生,也可以被后人歌颂为殉情?”
卡维看出艾尔海森毫无求生之欲了,他对卡维的死太过愧疚与自责,不过短短数月,就已将所有的罪与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仿若他从未做过一个正确的决定,卡维的人生也全是因为他的缘故才饱受折磨。
他越是怀念卡维,就越是憎恨自己,将卡维的一言一行记得这样牢,也将自己那张说尽伤人之语的丑陋嘴脸记得这样清晰。
但他最不该就是与对方沉默相待,现在,他堆在心里的话,只能说给冰冷的墓碑听了。
艾尔海森摇了摇头,出乎卡维意料的说:“我并无寻死之意,我会好好活着的。”
卡维的目光带着点质疑与意外,打量着他。
“失去他的每一日,于我而言都是无望的炼狱,而我要竭尽全力的活到最后,这是我向他赎罪的方式。”
越是爱他,就越感到孤独,越是爱他,就越对这个世界感到厌烦,越是爱他,就越要活着走下去。
然后永远的记住关于卡维的一切,背负着他的梦想与柔情,天真与善良,将他那消散的灵魂装进自己的躯壳,让别人一眼就看出这具躯体里拥有着两个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