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情绪压抑到这里,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外公外婆在病房守着昏睡的沈船月,他抽空出来透口气。
沈船月的病情不能一下子告诉两位老人,得让他们有所准备,不然到时候钟述简直不敢想。
这一刻,他好像懂了,为什么人们都爱说麻绳总挑细处断这句话。
冷寂的医院走廊将人身影拉的消瘦颓唐,钟述倏然抬头,那泪却不会原路返回。泛红的眼尾是他短暂的情绪流露,等下回到病房必须得什么都看不出来。
井垣,对不起。
早知道,我们不如没有开始。这样的话,无论如何这场暗恋就只是我一个人的事。
到头来还是我太贪心。
-
今年雪堆起来了,放眼望去满眼的白,干净的人心清爽。
井垣穿好厚衣服,又随手围了条围巾就打算出门,井迟叫住他:“你江阿姨他们马上就到了。”
“爸,我下午就回来”,井垣笑着说。
钟述和井垣约在他家附近的步行街,井垣走过去很近,而钟述给他发消息肯定差不多就到了,井垣在路边买了两杯热饮,握在手里暖和的很。
奇怪,怎么感觉钟述脸上肉好像没了,井垣走过去问:“你过年是不是没吃好,都瘦了。”
钟述露出来点笑容,“是吗,你现在怎么和我外公一样,明明体重涨了,一见着面还是会说人瘦了。”
“这可是你自己给我长的辈分”,井垣笑嘻嘻的将手里热饮递过去:“一人一杯。”
“年过的怎么样?”,钟述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牵住了井垣的手,一起揣进衣服兜里。
这两天人少,而且冬天衣服厚也看不真切,井垣的围巾还正好垂下来挡了挡。
“不就那样”,井垣喝了一口饮料,发出满足的声音:“就家里吃团圆饭然后走亲戚串门,除夕晚上和边宝他们出去看了灯会,你那两天挺忙的,我就没给发,你要看看吗?”
钟述指了指街边的长椅,笑说:“那就给我看看。”
井垣将饮料随手放在一边,单手拿出来手机一张照片一张照片的给钟述看,还伴有他声情并茂的解说。这让钟述有一种错觉,就好像那天晚上他也站在井垣身边。
“玩的开心就好”,钟述握住井垣的手指紧了紧,忽然问他:“井垣,你当初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井垣一愣,立马接道:“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很会问问题。”
钟述听出来这是反话,不过他真的很想听一听答案,因为,总得有点什么支撑着他走过接下来的日子。
井垣偏头看清钟述的眼神,该死的心又软了,他只能一边提溜着自己的面子不去看钟述,一边别扭的说道:“哪怕再不愿意承认,其实喜不喜欢看一个人的第一眼就能有所察觉。”
“钟述,你特别好,我一直都知道。”
“所以我喜欢你。”
钟述嗓子里好像哽了个铁块,一时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心上暖潮裹来的同时,脑子里却一片荒芜。
他能说什么?他又该说什么?
为什么提前准备好的说辞到了面前就再也说不出口。
钟述惯会隐藏情绪,哪怕大厦将倾,他也能面不改色。从某种程度上讲,他和沈船月很相似,总是克制自己。
而现在,钟述又扬起他逗井垣时常有的不那么正经的笑:“别太喜欢我,多喜欢自己。”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井垣扬下巴,不知道话里有几句是真的。
钟述说:“如果以后我惹你生气了怎么办?”
“看是什么气,我这人还算大度,但出轨忍不了。你要是敢喜欢别人,我就永远把你打入冷宫。”
“这么坚定,看来是早就想好了”,钟述用散漫的语气说道:“不用等出轨,我惹你生气了,千万不要心软。”
冬日的风能钻进骨缝,井垣坐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他说:“我们去商场里边。”
钟述被他拉着进去,度过了短暂而平实的半天。临分别时,钟述说:“快开学了,我可能复习的时间多一点,经常会看不见消息。”
“行,这个我理解,那我们开学见”,井垣说。
钟述最后还是没忍住,在河边将井垣拥入怀中,维持了这个姿势好久。
井垣说:“都这样了,不亲一下?”
钟述笑:“亲了就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