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从兜里掏出来发出微弱声响,井垣头也没抬的专注开门,这时候旁边门打开,钟述没穿外套,套了件体恤就匆忙出来。
感觉到人停在自己身边,井垣心下一动的同时却没说话,进屋后就要关门。钟述用手将门抵住,眼神专注而炽热:“井垣,对不起,是我错了。”
井垣被钟述突如其来的道歉惊住,钟述竟然会说是他错了。
看着人明显呆滞的眼神,钟述跻身进屋,然后反手将门关上,他沉了眼,像是下定某种决心。
“井垣,你说的对,从一开始见到你我就慌了,当时我就是想扭头就跑,我不想让你看见我那时的样子。但是不行,因为我知道你的性子,我那天要是跑了,你肯定会来堵我,所以我只能装冷淡。但是井垣,你说错了,我没变过。”
“因为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我从来都是这样,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这么多年,我习惯性的处理好一切,身无负累才敢有索求。高中和你在一起,是想了很久的决定,那时候我以为自己还有以后,所以我能够。但是后面,我发现不是这样。”
“我可以坦然接受一切,因为生病的是我妈,我会竭尽全力让她好起来,为此我借了很多钱,但我不能让你卷进来。那段时间我精神困顿,不想见任何人,我也知道谁都安慰不了我,我还要操心数不清鸡毛蒜皮的大事小事,所以我不想见任何人,我只希望我妈能够好起来。”
“对不起,井垣,是我错了,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对不起…”
钟述眼睛直勾勾看着井垣,井垣心中纠痛的同时竭力让自己不表现出心疼,而是说道:“所以现在呢,你又为什么要来和我说这些?既然低谷时期爱不了人,跑到我这里来嚷什么嚷?别他妈以为老子曾经喜欢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喜欢你又不是非要和你在一起。”
“你,出去!现在!”,井垣想绕过钟述开门,却怎么也推不动,他心一横准备动真格,大不了就在这里和钟述打一架,结果钟述双臂一展,两步上前就这么将他紧紧抱住,勒的井垣快要喘不过气,他也就这么愣在原地。
“喜欢你’’,钟述说:“只喜欢你。”
久违的听见这句话是什么感受,井垣只觉得夜晚星星好像突然之间不闪了,冰箱发出“嗡嗡”声,零星有东西错位的声响,花盆里叶子被风吹的轻抖,卫生间水又掉落一滴。
钟述的怀抱比起六年前更加炽热,他的头埋在井垣颈窝,呼吸偶尔扫过井垣颈后皮肤,只稍稍一动,井垣就能有所察觉。
两个人明明离得无限近,却又好像无限远。井垣心跳的很快,可他的心脏却像是慢慢在下沉,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是觉得他和钟述之间还差了一个契机。
这个契机可能很快会出现,也可能永远不会出现。井垣可以一直不喜欢别人,但他也不会就这样回应钟述。他觉得自己有毛病,重逢时候想了千百次的情节终于发生,可他却作的厉害。但没办法,他就是执拗,心里头绕不过去就是绕不过去。
但他又忍不住会去想,如果和钟述重逢那天,钟述没有装不认识,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不同情境下,一句话可以决定很多事。它可以让两个互相有好感的人产生可能,也可以让两个互相有好感的人形同陌路。
钟述已经说了他所能说的,井垣良久没有说话,等钟述终于稍稍松开他时,他才抬眼道:“放手。”
钟述有些落寞的笑了笑。
井垣说:“回去吧。”
钟述道:“我还有话要说。”
井垣顿住,眼神偏过去,却又听人说:“可以赏我一杯水吗?”
“……”
等井垣给钟述倒了一杯水回来,人却趴在沙发睡着了。
“回去睡”,井垣用腿靠了靠沙发躺着的人,钟述还有一只手臂垂在了地上。
没反应。
井垣又叫了一声,还是没反应。
钟述的脸比起原来消瘦不少,主要是下颚线更加明晰,五官没怎么变,但是眼下经常有些发青,是睡眠问题。
整天累死累活还昼夜颠倒,图什么,有多少债要你还这么多年。
累不死你。
井垣心里吐槽完将人手臂捞起来放回沙发,然后又从自己卧室的衣柜给人抱了一床薄毯子盖上。
现在天冷,就这样睡一晚上干脆活也别干了,债也别还了。
井垣走后,钟述在黑暗中渐渐睁开眼。他一面恨自己卑劣,一面又庆幸井垣还是对他心软了。
井垣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桌上已经做好了早餐,但人没了,还顺道贴了张便签。
「上班去了,记得吃饭。」
井垣嗤一声,把你能的。但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他还是一口一口将早餐给吃完了,然后意外发现这些年钟述厨艺见长。
中午井垣闲着没事去学校找井禾玩了趟,顺便蹭了顿食堂,还夸她们食堂椒麻鸡做的不错,这浓白的汤喝起来味道是真好。
井禾在桌对面瞅着井垣的精神风貌,时不时抬头观察两眼,后装模作样的试探道:“哥,你最近和钟述哥哥咋样?”
这话没什么问题,就算钟述和井垣没闹矛盾,两人见着面井禾也会这样问上一句。
所以井垣头都没抬的回答:“就那样呗。”
“就那样是哪样?”
“吃个饭你怎么话这么多?”
井禾白他一眼:“我话多你第一天知道?再说谁话多比得过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