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挤,别挤!”
“嘘,小点声,会被发现的!”
“阿兰,你踩到我的脚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
五个孩子挤挤擦擦地凑到副院长房门的门缝前,好奇地通过狭小的缝隙偷看前来的客人。
雷内并不感兴趣,但仍被几位好友拉了过来,满脸麻木兢兢业业地被压在最下面,即便如此,他也微微弯着腰,让趴在身上兴奋不已的玛丽安刚好脚尖着地稳住身子。
阿布和雅各布挤到雷内的肩膀处,好奇地朝里面张望,没地方站脚的阿兰抓耳挠腮,急得团团转,最后他一个飞扑,稳稳地落在雷内和阿布身上,成功让两人均分他的体重。
阿布勉强空出手扶住墙壁,不等他抱怨阿兰的危险动作,门里就传出交谈的声音。
五个孩子齐齐屏息凝神,竖起耳朵。
“好久不见,贝瑟。”是个低沉的男声,他很熟稔地打招呼,这便是今天到来的那位客人,听起来他和副院长是熟人。
“确实好久不见,玛纽艾尔,听说你退出了逐影猎人。”柔和又不失严厉的女声,很明显这是副院长贝瑟的声音,她的嗓音好像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你还在自责吗?”
被叫做玛纽艾尔的男性沉默,良久,他才低声说道:“那已是一把燃尽的柴薪,被砍伐的木头,烧成灰烬后便什么也做不到了。”
“我羞愧于面对那两个无罪的孩童。”
白淞镇赤红的火光将一切都燃尽,包括那埋葬在废墟的被仇恨扭曲的正义。逐影猎人的信仰,在对同胞拔剑的那一刻便已崩塌,大雾迷茫,他找不到方向。
“但你仍然选择来到水仙十字院,不是吗?”贝瑟问道。
他长叹一声,低声道:“或许吧。”
室内陷入长久的沉默,空气都凝滞起来。
扒着门缝的几人面面相觑,满头问号,完全不知道副院长和客人在巴拉巴拉地讲些什么。
阿兰皱起包子脸:“他们讲的话,简直比书本上的机器编码和方程还要难懂。”
玛丽安皱着鼻头,不满地嘟囔:“我怎么感觉他们和我们不在一个频道上呢?”
雅各布已经圈圈眼了:“听……听不懂。”
雷内眉头一皱,挎起个小猫批脸表示不发表看法。
阿布幽幽道:“果然,无论是谁,都逃脱不了谜语人的掌控啊。”
这边讨论得热火朝天,丝毫没注意到室内的两人均露出无奈的神情。
“抱歉。”贝瑟向友人露出歉意的笑容。
“他们很可爱。”玛纽艾尔耸肩,脱离有些丧气的情绪,重新恢复正常。
门忽然被打开了,几个失去着力点的小家伙纷纷失去平衡,惊叫着向前扑去。
迎接他们的不是疼痛和冰凉的地板,而是一个有力温暖的怀抱——副院长用臂膀稳稳地接住了他们。
“好了,孩子们。你们在这干什么呢?”头顶传来副院长无奈的叹气声,声带震动发出的声调让她的胸膛也颤动,传递到他们贴在一起的肌肤上,让原本就心虚的几人瞬间慌了神。
“呜哇,我们绝对没有偷听你们讲话!”雅各布捂着热气腾腾的脸,头顶冒着热气,慌不择乱地大喊。
“啊,雅各布,你全都说出来了!”玛丽安喊得比雅各布还要大声,然后后知后觉地炸毛迅速捂住自己的嘴。
玛纽艾尔出神地望着疯狂道歉的雅各布和一脸淡然的雷内,眼中充满痛苦与内疚。
“哈哈,那你们听到什么了吗?”玛纽艾尔收拾好心情问道,“要是听到不该听的……”他恶狠狠地比划了个手势,吓得孩子们抱成一团。
阿布看了眼这位吓唬小孩的坏家伙,再看看紧紧皱眉盯着玛纽艾尔的雷内,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玛纽艾尔!”贝瑟不赞同地瞪了好友一眼,安慰地揉了揉孩子们毛绒绒的脑袋,轻声细语:“别怕,他和你们开玩笑呢。”
玛纽艾尔一哽,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一向彪悍的贝瑟司令竟然也会有如此温柔慈爱的一面,在水仙十字院任职的日子,彻底磨掉了她身上尖锐的戾气与棱角,仿佛是一柄宝剑找到了剑鞘。
他咂咂嘴,感叹道:“真没想到啊,你还有这样一面。看来这些年你改变了许多。”
“你们好,我是你们副院长的朋友,玛纽艾尔。”他蹲下来,与孩子们的视线齐平,友好地自我介绍。
“我见过你。”雷内突然开口,他认真地打量着玛纽艾尔,再次肯定道:“我见过你。”
玛纽艾尔一愣,然后打着哈哈:“可能是之前来院里的时候被你看到了?说实话,来了这么多次,这还是我第一次遇到院里的孩子呢。”
雷内疑惑地皱眉,然后反驳:“不对,应该更早一点才对……”
“好啦!”玛纽艾尔抬手揉乱了雷内的一头软发,明明性格这么冷漠,头发却比新生团雀的绒毛还要细软。
“我先走了!”他推开门,向欲言又止的贝瑟挥手。
看似从容不迫的背影,阿布只从中瞧出了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