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刘斐说:“昨儿个李甜儿说她做了个梦,梦见她心痛,是你拿了把刀捅在她心窝子上。”说完刘斐笑着走了。
阿满顿时头大,心中顿时对这李甜儿暗骂一句。往后遇见她越发小心慎言。
天气渐热,白药略胖,爱出汗又爱干净,有时候上午一个澡下午一个澡,打水洗衣的活儿全落在阿满头上,每日里一大半时间在浴室里度过,热气蒸腾,一场忙下来也浑身是汗,阿满便每次留一点儿热水供自己擦洗。
阿满整理完毕出来,路过凉亭的时候,见尚云和白药领着自己的徒儿都趁着差事忙完还未掌灯的闲暇在乘凉,四人眼见很是和谐,是那种久处而熟的感情,自己凑上去有些破坏气氛,但是人都看到自己了,师父师姐都在不能不上去打个招呼,于是笑着走上去。
李甜儿正和刘斐打闹,见到阿满过来,笑着说道:“就等你了,帮我制住你这师姐,还师姐呢!欺负我哪里来的风度!”
阿满没有她那样巧嘴,只是傻笑了下,跟尚云和白药见礼。
“你呀,还真是爱干净,这澡洗得可真够久的。” 阿满心下一沉,刚要辩解。李甜儿说着趁阿满不注意把她推向刘斐,阿满脚下不稳正好踩在刘斐脚上。
“哈哈哈,你们这是同门相残!”李甜儿大笑道。
阿满扶好刘斐,刘斐避开她的眼神。
“哎呀,没踩伤吧,我是开玩笑的,不晓得阿满这样不经推。你不是年岁最长么,比我们都长得敦厚,没料到竟是弱柳扶风的病西施。”李甜儿拉住刘斐好一阵嘘长问短。
阿满口中无言,尴尬得只好找了个由头走了,找个当风的柱子后站着,面对柱子手里拿根小棍在柱子上来回划拉。
“这谁呀!”
阿满吓了一跳,扭头看是德顺,忙笑道:“是我,梁阿满。德顺公公。”
“在这儿干嘛呢?”德顺瞅了阿满一眼。
阿满不是个傻子,这德顺对她忽冷忽热,忙老老实实说:“回公公,我在这儿等我师父和师姐过来,一起回去。”
德顺没说什么,又瞅他一眼,溜溜达达走了。
他那个眼神,让阿满有点儿不舒服,到底关他什么事呢?阿满想起李甜儿方才在晚风中的嬉闹笑颜,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这样一个心中并不十分宽厚的人,怎么能那样恣意开怀呢?而自己紧紧守着本分,却难以抒怀衬意。
或许这世上有些看不见摸不着的规则,顺着他就能称心如意,摸不清就处处碰壁。
刘斐见了阿满,欲言又止,被追上来的李甜儿拉走了。
阿满心中不安,这宫中本就是个人多口杂的地方,养心殿更甚,不经意一句话出口,转天满宫人都能知道,稍微行差踏错,影响甚广。阿满仔仔细细回想了一番近日来的种种,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呀,自己连说话都很少,更没踏出宫门半步,只有月头武冲云来看自己,前几日安庄妃宫里的侍女见了一面,能有什么差池?
她想起来自己根子上有数不清的小辫子,想到这里,阿满坐起身,是啊,自己怎么进宫的,这事不用做文章只要抖落出来就够了,而且时间难以倒还,怎么改正?怎么弥补?怎么洗刷?都是徒劳。
阿满推门出去,天边是弯峨眉月,在苍穹上真是轻细温柔如美人峨眉,照在地上,朦朦胧胧的,暮夏的夜风吹在身上惬意,阿满望着弯月,静谧的夜色中风夹着暗暗的芬芳,撩动她的裙摆轻抚在腿上,她顿觉人世美好,不禁贪恋当下的平静和适意。
风渐起,阿满张开双臂,让风把自己吹的更加爽利。意外的,虽觉委屈,但她没有了当年那样激烈的情绪,也不想哭,只是淡淡一笑----还有什么好伤心的,这之后的几年是她捡来的,若是没有无常当年的相助,自己早已命丧团城,烂在一滩污血中,死在当年的愤恨不甘中了。
只有经历过那样的痛苦,才会感念人生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