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有一件事情想请御戎大人参与。我不过是一介江湖草莽,按道理来说没有资格主宰珑水全程百姓的决定。所以我计划将全城百姓召集到城门前,让您与天枢统领同时站在台上,代表北斗营和朝廷各自宣讲,招揽民心,再让百姓们决定站在谁的身边。您意下如何?”白濯羽笑问道。
御戎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你想将珑水交给北斗营就直说,何苦如此大费周章?”
“没想到御戎大人对自己的口才如此不自信。较量还没开始,你就默认百姓们会弃朝廷而去?”白濯羽问道。
“北斗营有五十抽一的低赋税,有三日断五十匹的织布机,有夜夜笙歌灯火通明的市集,而朝廷给他们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徭役和赋税。你若是个正常人,也知道该选谁吧?”御戎嘲讽道。
白濯羽没想到御戎虽然从未去过北斗营,但是却对这些状况了如指掌。她不禁问道:“你既知道北斗营能给百姓带来福祉,却为何不弃暗投明,还要在四皇子身边为虎作伥?”
这次御戎脸上嘲讽的笑意更加明显。他抱着自己被打断的胳膊,脸上的轻视已经不加掩饰。
“白少主,百姓们鼠目寸光也就罢了,没想到您也如此。北斗营现在不过是山寨逆贼,尚未成气候。若是让他们兵不血刃地得了珑水城,他们便会就此坐大。天枢的野心绝不止做个山大王而已,她想成为九五之尊。等到战火烧起之时,他们兵临京师,中原内战,难道北狄不会趁虚而入?我若是您,就会立刻说服北斗营投降接受招安,说不定还能给天枢一个好下场。”
白濯羽听闻此言,沉默了许久。
但是她思考片刻,又缓过神来,反问道:“为何是北斗营投降朝廷,却不是朝廷投靠北斗营?自古以来,君主便是贤德之人任之。若是天枢统领真的与那金銮殿上的那位争夺皇位,我想输赢尚未可知。”
二人话不投机,白濯羽拂袖而去。
此时,守卫向她通报道:“启禀少主,云公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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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濯羽回到院子时,看在云容章站在院落中等着她。
云容章穿着一袭他不常穿的红衣,手持长刀,站在一棵石榴树下,与一树繁花同色。
此时是初夏六月,那树顶的石榴花枝蔓纵横,开得热烈如火又风情万种,烧尽了天际。白濯羽一步一步走上前去,她抬头向上看的时候,感觉一树繁花如美人裙裾。美人百媚千娇,在树上蹁跹起舞,仪态万方。
她一时有些晃神,有一瞬间感觉云容章便如从树上走下一般,照眼清明。
此时此刻她真正有些心动,而且真切地意识到自己离答案越来越近,越来越敢于正视自己的心。她的心跳非常快速,走到云容章面前的时候,却像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人一般。
“不知少主叫我回来,有何要事?”云容章微微垂眼,含笑问道。
“师兄,你是真的打算要走,要离开我了是不是?”白濯羽不再压抑自己的心跳,任凭它飞速在肋骨间撞击,即将跳出胸腔。
“如果我说是,你会难过么?”云容章向前走了一步,却微微抬起头来,双眸中倒映了一树绚烂的繁花。
“你不是。你要是真想走,怎么可能我一叫你你就回来?”白濯羽也向前走了一步,拂过恣意生长的树枝,云容章的脸在花间清晰可见。
此时此刻白濯羽似乎隐约意识到所谓好感是什么样的感觉,她在之前从来没有经历过。
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丝线缠绕在他的身上,见到他便会欢喜,离开他便会难过,至于剩下的,她便说不清道不明。
“军士说,你要找我解梦。不知是什么样的梦?”云容章微微垂眸,敛了敛被风吹乱的发丝,夹到鬓后。
白濯羽挑眉一笑,站在树下,回忆道:“我梦见我爱上了一个人,是什么兆头?”
云容章一怔,转瞬收敛了脸上的惊愕,用平淡而谨慎的语气道:“听起来像是大吉之兆,不过我需要知道那人是谁才能判断。”
“自然是个男子。是个美人,没穿衣服,□□站在我面前。”白濯羽的语气中多了几分不加掩饰的挑逗,暗暗打量着云容章的神情。
“此男子……是你认得的人吗?”云容章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急忙否认,极端矛盾的多种表情在他的脸上交互错杂。
“当然是了。不认识我如何能梦见?”白濯羽的语气理所当然,直勾勾地注视着云容章绯红的脸颊。
“既然是相识之人,不知道可否告知我此人身份、样貌、年龄、姓名?”云容章每说一个字便小心翼翼,双眼中跃动着摇曳的烛火,不知道下一刻会火借风势还是风吹火灭。
“身份:归露门大弟子,蒿里人;样貌:清美俊逸,倾国倾城;年龄,二十一岁;姓名,姓云名容章。”
白濯羽直勾勾地凝望着云容章的双眼,笑得灿烂。
她清楚地看见,在短短一瞬间里,师兄的眼睛霎时间被点亮了一般。像暗不见天的夜幕倾颓迸裂,瞳仁之中天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