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者何人,报上名来。”
少女抬头看向上方,声音颤抖但她眉目坚定:“民女范曦月,是周益县人,这是我嫂嫂。”
她旁边的妇人抬起头来,其眉目饱含风霜,憔悴悲恸,让人见之落泪。
“民妇卢凤莲,以前是青田县人,后来嫁到周益县范家。年前,我挂念家里的两个妹妹,就想着去青田县把她们接来周益县过年,恰好我丈夫要去青田县办事,就带着和我婆母,还有曦月一起去青田县。”
“谁知……”
卢凤莲擦了擦眼泪,声音开始哽咽:“谁知我去到青田县家里,竟然发现家里早已生了灰,见不着人。”
“两个妹妹不见了,我四处去找人问,可他们都说不知道。”
“四周都是邻里街坊,两个活生生的人不见了,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卢凤莲情绪有些激动,脸颊浮上红晕,语调也有些不成句,是旁边的范曦月抚了抚她的背,她才慢慢缓过来。
“……我不甘心,我到处去找人问,我丈夫,我婆婆也一起帮我找人,曦月也帮我,我们见人就问,问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回事,问我的两个妹妹到底去哪里了!”
“肯定有问题……肯定……”
卢凤莲落下两行热泪,她掩面痛哭:“我大妹才十六,小妹更是还没有及笄!”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范曦月接上话:“我们找了很久,那时候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忙着过年,不想沾上麻烦。”
“后来,我在破庙里找到一个乞丐,他告诉我,卢家小妹被钱家的人带走了。”
“卢家小妹……是被钱家郎君掳走了,乞丐说,钱家郎君一直喜欢卢家小妹,但是卢小妹不喜欢他。”
“那日,卢家大妹莫名其妙不见了,钱家突然来人掳走了小妹。没过多久,有人看见钱家的人抬着小妹的尸体去了乱葬岗,小妹……是被凌辱致死……”
范曦月眼皮红红的,说完这些,她抬首看向上方,落下滚滚泪珠:“殿下,这无妄之灾卢家受得冤枉!求殿下为我们做主!”
霍宸秋问:“你们可有证据?仅凭旁人的一面之词便指认钱家,若这一切不是钱家所为,你们敢担这个责吗?”
范、卢二人面色迟疑,闻言都有些害怕。
是啊,若不是钱家,她们该怎么办?
“若不是钱家所为,那便查明真相。”卞持盈看向弥深:“查得如何?”
弥深笑:“的确是钱家。”
下一刻,他敛了神色,扬声命令:“带犯人进殿!”
钱家家主钱明耀、及子钱慷被人带了上来,父子二人一进殿便跪了下来。
“禀殿下,卢遇莲之死,正是钱慷所为。”弥深站了起来,他朝皇后拱手禀来,条理清晰:“卢遇莲受钱慷凌辱致死后,钱慷不知所措,找到其父钱明耀,让其想办法毁尸灭迹,钱明耀让人裹走卢遇莲的尸体,丢去了乱葬岗。后来听说卢凤莲及其婆家的人寻来,便暗地里派人追杀,其丈夫、婆母之死皆是钱家所为,卢凤莲的腿也是被钱家人打断的。”
殿中很安静。
钱慷身体抖得如筛糠,脸色雪白,纵欲过度的眉眼泛着虚弱,眼下一片乌青。
再观他父亲钱明耀。
钱明耀反应有些奇怪,他作沉默状,塌腰低着头,看上去竟有些像是睡着了。
“钱家已经到可以称霸青田县的地步了?”霍宸秋发出异议:“就这样明晃晃将尸体抬去了乱葬岗,还被人看见了?”
弥深:“这就是问题所在。”
他看向钱明耀:“钱慷找你想办法毁掉杀人痕迹,你却不以为然,就这样让人草草处理了尸体,何故?”
钱明耀慢慢抬起头来,他除了脸色有些发白以外,没有其他异常:“钱家不至于称霸青田县,却也是青田县数一数二的人家,只是杀个人而已。”
“放肆!”霍宸秋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尔等视我朝律法为何物?竟敢在殿下面前大放厥词!”
钱明耀掀起眼眸,朝上方条案后的女子看去,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笑意,语气不疾不徐:“我等认罪。”
此人猖狂至极,气得霍宸秋话都说不出来。
卞持盈看了一眼手边的折子,往下看去:“闻尔言辞轻松,观尔神情自在,若非是心如死灰,便是心有余力。”
“如此作态。”她也笑,只是笑意清淡,不含情绪:“可是身后有人?”
“我猜猜。”她低眸看着案上折子:“你这是在使缓兵之计,想着先把罪认了,免了皮肉之苦,后面再让人把你捞出来,是也不是?”
“对方既能许下此诺,可见不是等闲之辈,纵观朝中,有此项本事的人。”
皇后站起身来,细长的眼眸蕴含杀意:“除了卞家,便是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