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卞持盈准备出去逛逛。
她不想去人多的地方,想了想,带着宝淳去了桃里湾。
桃里湾在城东一处僻静巷子里。
走进巷子,弯弯绕绕、七拐八拐后,来到巷尾,再走一段小路,便是一处河湾。此处风景宜人,却鲜少有人知道。
宝淳一下马车便惊喜地“哇”了一声,她看着眼前的景色,高兴地拉了拉卞持盈的衣袖:“宝淳要画!”
卞持盈挑眉,握了握她的小手:“宝淳要画这个?”
眼前是一片荷塘,岸边是片片桃花林。
宝淳点头:“嗯!”
幸好迟月让人提前预备了作画的笔墨纸砚,于是宝淳坐在岸边,看着眼前的景色落笔。
周遭没什么人,卞持盈看着认真的宝淳,笑着起身来,她吩咐迟月看好人,自己则是准备带着朝玉去附近逛逛。
对于桃里湾,卞持盈有很多回忆,这是她曾经最爱来的地方,承载着她很多回忆。
她走到一处树荫下,看着荷塘里的破旧小船发起了呆。
忽然听见两声熟悉的鸟叫,她眉心一跳,下意识往后看去,却看见朝玉的面容。
朝玉茫然:“怎么了?殿下?”
卞持盈面色如常:“没事,我去前面逛逛,你就在此处等我。”
朝玉恭敬应下。
前方其实没路了,走不了多久,便是一堵黄墙。
走出一段路后,卞持盈站在黄墙脚下,她朝来时路看去,只能看见大大的芭蕉叶,挡去了来路。
身后传来脚步声,踩在枯枝上,发出“嘎吱”的声音。
卞持盈目光落在眼前探来的团团荷叶上,看着上边儿的露珠,她动也不动。
“喏。”突然眼前出现一串糖葫芦。
她眸光微动,伸手接过。
弥深站在她身侧,负手看着眼前光景,笑道:“物是人非,只有眼前景色和往昔一般。”
卞持盈吃下一颗糖葫芦,咬下糖衣,嘴里“咯嘣咯嘣”不停响。
这她以前最爱吃的糖葫芦,仔细算算,应该有五年没有吃过了。
弥深侧目看她,弯起嘴角:“那时你吃糖葫芦还吃出了蛀牙,家里人不准你吃,你就偷偷来这儿吃。”
一颗糖葫芦下肚,口中尽是甜腻。
卞持盈也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是谁跟人打架打输了在这里偷偷哭。”
弥深笑:“几日不见了,一定要互相揭短来以表相思之情吗?”
卞持盈也笑,她没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吃下一颗糖葫芦,看着余下的两颗,她发起了呆。
虽只有几年光景,但到底岁月变迁,她没有以前那样爱吃糖葫芦了,即便是一模一样的滋味。
突然一只手伸了出来,拿走了糖葫芦。
她转头看去,却见他面色如常地吃下余下的糖葫芦。
卞持盈微愣。
舌尖甜腻蔓延,弥深含笑看她,眉眼飞扬:“怎么?不妥?”
皇后深深看了他一眼:“妥当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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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持盈没在卞家待多久便回宫了,只因朝中政务无人打理,堆积成山。
晏端早在她回卞家那日就出宫去了,至今未归。
兴许,正玩得高兴。
卞持盈一点不在乎,她日日去金銮殿处理政事,也日日去慈宁殿向太后请安,仿佛旁的事不能撼动她半分。
五月底,夏日已至,人们的衣衫愈发轻盈。
这日传出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来,听说太常丞董彻在外会见友人时,被恶犬咬断了双腿,不良于行,实在可怜。
董家在长安门第不算高,但也不是无名小卒。毕竟,董家家里还有位皇后的妹妹,传言道,其听说丈夫断腿后,哭得肝肠寸断,竟当场昏了过去。
在董家一团糟时,宫里来人了,来的还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朝玉。
看着跪着的一干董家人,以及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的董彻,朝玉勾唇一笑:“殿下的旨意是,既伤着了,便好好在家养着。”
她看向董家家主,意味深长道:“好好养在家,少出门为妙。”
董家家主倏地起了一身冷汗,他连连应是,汗流不止。
朝玉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卞如盈,又暗里敲打了两句,这才离开了。
她走后,董家家主猛然暴起,他狠狠踹了一脚董彻,指着其大骂:“不是说皇后不会知道吗?混账东西!都是因为你!”
董彻在一片惊叫声中被踹倒在地,他脸色雪白,喃喃道:“不应该......不应该......”
他忽然对上妻子那双清凌凌的眼睛,那双平日里盛满了怯懦的眼睛,在此刻却平静无比。
卞如盈拍了拍身上的灰,看了他一眼,扭头离开了。
她没管身后一片狼藉,看着院子里枝繁叶茂的树木,她微微一笑,只觉前路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