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是人在说话。
那就更奇怪了,现在还不是割玉米的季节,太阳那么毒,都快把人嘴给晒裂了,难不成有人在玉米田里避暑么?
高怀礼狐疑走过去,也不知怎的,突然福至心灵半蹲下来,小心翼翼拨开玉米叶子偷看。
他看到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男的皮肤松垮,四肢精瘦的庄稼汉身材,把女的压在下边。
女的似乎在挣扎,又似乎不是。
因为她一直在推身上皮肤黝黑的男人,牙齿也在咬他的肩头肌肉,可那汉子却像找到了更好的角度,往前一顶。
女人立刻惊惶地叫出声,夹杂着难以言明的痛苦和欢乐。
高怀礼瞪大眼睛,逐渐看清了女人的脸——
小玉。
“草哥!高怀礼!”吕平安粗犷地把他叫回现实,“你手机响了!”
高怀礼猛地睁眼,霎时神魂归位。
朱教练问道:“你咋了?做飞鸟还能做睡着?入定啊?”
小队员道:“教练你out了,这叫进入心流状态,人杠归一!可厉害了!”
朱教练叉腰:“少看点电视剧吧!”
高怀礼放下杠铃片,一言不发擦着朱教练离开去拿手机。
他的思绪非常乱,心跳不止,身上冒的汗也比正常练体能更多,湿得他就像刚从泳池里爬出来。
不对劲,他知道自己越来越不对劲,曾引以为傲的镇定全都崩盘了。
心里有一头野兽在叫嚣,夜夜撕咬他绮丽的梦,梦里永远只有两个人,沈翎和小玉。
两个人的脸交错,他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因为……她们几乎有着同一张脸。
高怀礼花了很大力气才将视线焦距放回手机屏幕上,就这一眼,却让他吃了一惊。
小玉接了他的语音通话,只5秒就挂断了。
好事,起码证明手机没被偷。
高怀礼胡乱套上衣服往门外走,吕平安叫道:“你今天走这么早,不练了啊!”
高怀礼头也不回,摆了摆手继续低头走路。
逆光走出体育馆时仰头看天,碧蓝如洗,跟天气预报一样,周末到周一都是晴天。
他戴上耳机,回拨,这下小玉又不接了。
幸好软件有自动录屏回放功能。
相册里躺着短短6秒的视频,他找了棵梧桐树靠着听,结果一打开就是轰隆巨响,炸得他连忙摘掉耳机。
这是什么声响?
不像爆炸,倒像是接通的瞬间手机就被人夺走,恶狠狠砸了出去。
“搞什么鬼。”
高怀礼蹙起眉头,站直了直奔宿舍,路上继续循环播放这段视频。
宿舍没人,汪川的笔记本敞着放在桌面上。
高怀礼打开把视频传上去,下了个智能分离环境音和人声的软件,拉最慢,终于在轰隆巨响之前听到了一点人声。
“去死……死!婊子!”
经过处理的人声失真了,那股恶意却真真切切,让高怀礼手臂起鸡皮疙瘩。
他站了起来,删掉视频关机,按着桌子心往下一沉。
小玉有危险。
容不得时间考虑,他马上候补了张周二前往东明的车票。
既然联系不上她,联系她在东明工作的老板应该能得到一点线索。
小玉在东明无依无靠,也没什么朋友,如果连自己都不关心她,她就是人间蒸发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周末有训练课,但是辅导员不上班,高怀礼先斩后奏买好票,掐着时间点狂奔去管理楼打请假条。
“请假去哪?要一个礼拜那么久。”
“回家,我妈那边的事,舅舅出车祸了。”
高怀礼信口胡诌,说得还挺真诚。
不过以他良好的表现,就算不撒谎辅导员也不会为难他的,只是例行公事问问。
南体的请假手续不是很严苛,高怀礼填好单子,在架子上抽出张信封放进去,回来好销假。
办公室的打印机抽搐着吐纸,吐半天吐不出来。
高怀礼见状,右手“嘭”地一抡。
打印机终于苟延残喘吐了,纸也废了,全是墨渍。
辅导员乐呵道:“这打印机以后得跟你姓,就听你的话,我怎么揍都没揍好,你一巴掌揍好了。”
高怀礼爽快点头:“行啊,就叫高42。”
“为啥叫这名?”
“我妈说我本来应该叫这个,后来改了。”
“早知道你以后要干游泳,你妈就应该给你取高49,不对,高48。”辅导员说,“我看好你,游进48秒给咱争光。”
高怀礼做出你千万别捧杀我的表情:“48秒93顶天了,我进不了国家队的。”
辅导员卷起纸敲他:“你身体素质这么好,拼一把,48也不是天方夜谭啊,我说你不是故意的吧?”
越说还越得劲,扫视高怀礼全身上下。
“怎么可能,哪有百自不想进48的。”高怀礼顿了顿,“我的确不是当职业运动员的料子,以后想开个游泳馆当教练。”
说罢耸肩释然笑:“再说了,长距离我也很喜欢,搞体育么,出成绩重要,喜欢也得重要。”
良久,辅导员才摊手,转身拿起一沓资料。
“人各有志,人各有志,算了。”
“哎,等等。”
高怀礼眼尖看到了文件表格的抬头。
“要选学生会干部了是不?”
他虽然人缘好,却没有参加任何学生社团活动,顶多跟篮球社的人一起打篮球,编外人员。
前后几届的人都知道,校草高怀礼每天6点15雷打不动得坐班车回家。
据说家里有个80岁的老母瘫痪在床,所以他从不选晚上的公共课。
辅导员见他感兴趣,就把文件给他看。
高怀礼认真翻找提拔和竞选条件,发现会长必须得从各部门里挑,他就一没官衔的平头老百姓,没门。
【获得重大赛事荣誉者、国家授予荣誉称号者破格考虑,包括不限于国际级运动健将、运动健将、一级运动员、二级运动员、三级运动员等。】
指尖滑过,刻了条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