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卧底计划有很多变数,高怀礼就是其一。
加班、出差、会议、讲座,诸如此类,都只是沈翎在东明和南江之间来去的幌子。
高怀礼意外出现在武田牌楼,令方决大为光火,尤其高怀礼没看穿沈翎的真实身份,还真的待她如妓女轻慢……又不瞎,谁看不出他想拿小玉当替身泄欲的龌龊心思?
但沈翎接纳了高怀礼,就像她接纳每一个躺在病床上向她求救的重症病人。
替他疏解欲望,委身于他,跟他逢场作戏,每一步都并非必需,但高怀礼却实打实起到了作用,加速程邦泰杀张锋,令蒋宝年的不臣之心浮出水面,推着案子一步步明朗。
然而,光照方子开药只能续命,真正要根除高怀礼心底的病灶,唯有她亲自操刀这场手术。
高怀礼沉默良久,杂乱呼吸声证明他还清醒。
“我一个人回国就行了,你就在这待着,别想乱七八糟的。”
沈翎来到床边,握住他沉甸甸、滚烫的手臂,心中疼惜却不能表现,追问道:“你还在发烧,我怎么可能放心把你交给别人。”
她将那大手抚上自己的脸畔。
“告诉我吧,高怀礼,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我是妓女,出身贫寒,没读过书,谈过好几任,他们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所以我清楚那种感觉,可我忍不住要去比,我比她差在哪儿?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呢?”
“够了。”高怀礼喘着粗气,微怒,“你非要提醒我对不起她是不是?有什么可比的!小玉,我早就说过我们随时会断。”
这是提分手的好机会,高怀礼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对,应该要小玉主动提,能减轻那股莫名奇妙的愧疚感。
在发觉自己会担心小玉的安危时,他就开始警告自己了:一切都是为了沈翎,他要让小玉神不知鬼不觉代替沈翎去坐牢。
他相信方决已经识破了,并且站在了他这边,方决默契地没有追到曼彻斯特来,已经说明他赌对了。
可当小玉真的消失在海浪中,他却犹豫了,心悸了,他为那一秒闪过的“她死了更好”的念头感到后怕。
背叛沈翎——即使只是肉.体——已经把他钉在耻辱柱上了,作为满足他欲望的工具,小玉就不该妄想得到别的东西,可他怎么能控制她在想什么?
“她很漂亮吗?”沈翎问。
“……”
“肯定没我漂亮,我还没见过比我更漂亮的女人。”
高怀礼岂能说你们长得一样。
女人喜欢在容貌上争风吃醋比个高低,尤其小玉是干皮肉生意的,自然在意漂不漂亮,这也说明她浅薄没有内涵。
“她比你漂亮得多。”他刻意反驳道,“别费心思了,你不用跟她比,她是个博士。”
沈翎轻笑,听在高怀礼耳中却讽刺得很。
“原来学历这么高啊,那我的确比不过,可我听说女博士都是老处女,你喜欢她是处女,对不对?”
粗俗又老掉牙的偏见。
高怀礼漠然道:“你再问下去就是自取其辱。”
“我是妓女,她是处女,这就叫自取其辱,为什么,我不觉得,高怀礼,我一点也不觉得她比我干净,她……”
高怀礼睁眼,将她冰凉纤细的手腕按住:“你给我住嘴!”
“没猜错的话,她在吊着你,这样的女人最坏,最恶毒了,她说她是处女,你就上钩了,谁知道呢,在句号跳舞的女孩,十个有九个过年回家说自己还是雏呢,电视剧不是说吗,越漂亮的女人越会说谎,你被她骗——”
“住嘴!”
今天的小玉格外犀利,但高怀礼盛怒之下没有细想。
小玉说中了他最膈应的点,那就是沈翎肚子上有个疤痕,还是她主动提起的。
沈翎说她为前男友,也就是方决怀过孕,五个月左右,肚子都大了,却因和方决吵架不慎撞上了锋利的玻璃桌角,流产后疤痕一直没消。
高怀礼哪能想到这是沈翎为了区别自己和小玉故意抛的烟雾弹,方决当背锅侠也乐在其中。
“她是不是处女,跟你没有关系。她是最美好,最圣洁的存在,哪怕她也去酒吧跳脱衣舞,我也不会看低她,她和你不同!”高怀礼如吞了枪子般快速说道。
“都是女人,我们哪儿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