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情长,儿女情重。
尽管姐姐碧洋琪接到的女人,尽量地减少与他的肢体接触,狱寺隼人仍旧能从世初淳体现在方方面面无微不至的照顾,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关切。
蒙住眼睛,视觉感官被全面封闭,反放大了其他感官的灵敏度。
触觉、嗅觉、触觉大幅度提升,敏锐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以至于能够在脑海里构建出具体的成像。
将全副身心交付与一个陌生人的经历,对狱寺隼人来说极其陌生。
他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彻底沦陷,坚持不过几个月,凑得近了,偶尔会碰到她滑腻如膏脂的腕部,以他接触到的部位泛开一阵战栗,说不清颤抖的人是谁。
他能闻到她后脖子散发的,熟透了,乃至浑身逸散着馥郁果香,勾魂动魄,以至于他能想见那丰满的果实从顶端裂开,溢散而出的糜烂香气。
狱寺隼人原本以为,他只是遵守绅士风度,在两个年龄压自己一头的女性眼皮子下,忍辱负重,却得到了远比想象中要多的回报。
世初淳回应他,回应得如鱼得水。往往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细枝末节,她先注意到了。
他想要擦嘴,世初淳先递给他纸巾,他刚觉得热,就有凉风拂袖。
许是多年女仆经验的积累,世初淳各种方面简直不要太合他的心意。使得狱寺隼人处着处着,都萌生了抵达艾斯托拉涅欧家族之后,邀请她和自己共同浪迹天涯的心思。
少年不晓得这辆预备执行计划的车,打从开始就抛了锚。人暗自期许的,总是实现不了。
春景怡人,桃红柳绿。抵达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第二日,碧洋琪和与他们交接的理事人员对话。
狱寺隼人收拾包裹,抓准时机跑路。脚刚踏出屋子,鞋尖一转,跑到了世初淳居住的卧室,叩响房门。
这叩门叩的是单纯的屋子,或者她与他的心房,难以明了。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努力装出一副满不在乎模样的男孩,扒拉着门窗。人眉角紧绷,单出口就泄露了实际的心声。
他直勾勾地盯着房间里的女人,银灰色短发是夜晚暗色的溪流,在寒峭的夜晚倾泻而下,拥有着与被询问者乌亮长发天渊之别的流动感。
刚沐浴完的女人身着毛绒长浴袍,闻言,颇为奇异地眨了下眼。浴室高温的水汽为她的肌肤增加了几分水灵灵的光泽,尚且渗着水的发尾一滴滴凝聚着珍珠。
舒律娅模糊地意识到这句话似曾相识,逃离枯枯戮山那天,要入睡的奇犽少爷貌似也问了一句与这个句式类似的话。
她当时怎么回答来着?
——“假如那一天真的能来临,奇犽少爷到时再来问我吧。”
那现在,她要怎么拒绝狱寺隼人呢。
有的提问,没等拒绝就知晓了答案。尚在发育期的男孩手抓着门缝,用力之深,都要将五块手指甲掀翻,奈何存着侥幸的心理总不肯轻易死心,倔强着,说不出一句“你不用说了。”的结束语。
无边月色遥遥,本用干燥毛巾擦拭头发的女人,不再梳理湿漉漉的长发。
她先用毛巾捞出狱寺隼人自我折磨的手,再拿出新的手套为戴上。而后替一同旅行了七个月的小伙伴散落的头发扎起小啾啾,“下次吧,狱寺。”
散发着蔷薇精油气息的女人站在那儿,犹如一抹幽兰凝成的游魂。
她轻声细语,温和程度堪比呵护一个不知事的孩童。“下次狱寺再邀请我,无论前程如何,我必定会跟你走。”
她竟然还是把自己当做不知事的孩子!
过度饱和的期望,催生了浓郁的失望。深谙世初淳照顾的狱寺隼人听懂了她的婉拒。他领悟到对方看待自己,是以长者看顾晚辈的成分居多。
首次发出邀约就被拒绝的人,一时没法适应这番冷情。
他猛地抽回手,沉下面色,形似一株本可健康成长却被陡然断了水源的宿根。
他想一把抓住世初淳的手,不管不顾地强拉着人走,又深知这份执拗可笑至极,他也不是那种被推开了,还自轻自贱地热脸贴冷屁股的家伙。
不过是……不过是……
斑斑点点的萤火虫勾勒幽夜,提拉着青绿色的灯笼,照亮昏暗的夜色。狱寺隼人无处安放的手往后脑勺抓,试图扯掉那根缠着他的头发,又像在捆住他神经的带子。
只是区区一个同行者,他才不会和她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