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一进门就晕倒的他,凭借着常人难及的意志力强撑了许久,终是没撑住,脚脖一扭,昏倒在当场。
“水、淹掉了出口……”
上面通道的狱寺隼人拼命给碧洋琪解掉绳索,却不知绳子用了什么材质,半天也解不开。
水平面此时已全然淹没他的下巴,男生漂浮在水中,吃力地托着昏睡中的姐姐,叫她不至于被水呛死,可这样一来,他也缺少了自救的渠道。
狱寺隼人的炸弹在来的路上被水浸湿,压根没办法炸毁墙壁,疏散水流。
分明是憎恨的家族,自小厌恶的血统,是一见到就会晕倒的至亲,反胃到露了面就要呕吐的程度,缘何在听到对方出现危机的一刻,仍然有无限的焦急涌上心头。等到了双方都面临了生死的关头,碧洋琪之于他,仍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舍弃的对象。
是血管里流动的血脉亲缘在作祟吗?覆盖到概括他的个人情感,顽固的基因控制了心理的需求。
还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真正意义上嫌恶过他身后的家族,他走得再远都没办法切断和亲人的联系,衬托得他三番五次地出走,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恶劣少年在作祟而已。
意识模糊间,狱寺隼人张开了口,嘴里吐出几颗泡泡。他的身体渐渐下坠,如同他探听到真相的一刻,浑身陷入了冰凉的深海之中。
绝望的,冰冷的,像趴在一块坚硬的冰石之上,逐渐被无穷的黑暗吞噬。
下面通道的山本武同样遇到了逾越不过难关。
他拉着整个身子悬在边缘的三浦春,女生脚下是足以贯穿胸腹的尖刺。天花板的距离和地板之间,只剩下他手中化成原形的时雨金时的长度苦苦支撑。
当前最为快捷有效的解法,就是松开拉着三浦春的手。在天花板与地板合为一体之前,使用家传的剑法,劈开面前的绝境。
可那样的话,就丧失了救援的目的。
不能守护住亲朋好友的剑士,还能称之为剑士吗?他舍弃自己的爱好,转而持剑的理由,难道就是为了辜负好友们的信任,让自己苟延残喘至最后一刻?
“咔擦——”
传世的剑刃在过度的挤压下,挤出一道微小的裂缝。
那缝隙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将整个剑身碾为碎片为止。
要到此为止了吗?
对胜利失去信念感的三名守护者,初出茅庐,在认为自己可能会输掉的时刻,就注定了败局。
支撑不住的笹川了平晕厥过去,山本武艰苦维持的长剑散作碎屑,狱寺隼人在淹没的水池中沉底。
昏倒的笹川了平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妹妹笹川京子,山本武看见父亲留给他的家传刀具破碎时脸上愕然的表情,狱寺隼人在水中苦苦挣扎着下坠的场景,彻底激发出泽田纲吉的怒火。
他一招零地点突破,冰封四面八方的墙壁。再融之以纯粹的、炽热的、以纯正的愤怒转化而来的死气之炎,瞬时打通阻隔在四个房间的通道。
狱寺隼人所在房间的水集体涌向其他三个房间,被水呛醒的碧洋琪,果断一记至亲至爱拳,打上弟弟的腹部,一瞬间解除他被淹死的危机。
笹川了平的房间涌入大量的水,瞬时冲散掉空气里弥漫的气体,拍醒了昏睡的运动健将。与此同时,压在山本武头顶的天花板,同样离少年远去。
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山本武,拿着断掉的时雨金时,拉过救下来的女生三浦春游走。
他明确自己兴许辜负了父亲的寄望,可若是辜负同学的情谊,对陷入危险的伙伴见死不救,不说父亲认不认可他,他自己会打心里瞧不起自己。
碎裂四个房间通道的泽田纲吉,一个手势发射凝聚成团的招式,爆裂掉清一色厚重的墙壁。
他盯着暴露在眼前的第五个房间——空荡荡的,仿若一个刻意为之的嘲笑。
表明不肯甘心就范的幕后操作者,确认自己的如意算盘全打空的时分,坦率地接受了败局已定的事实,当即舍弃朝不保夕的操作室,活用她万无一失的诡计,离他们而去。
显露了狡狯一面,宛如绚彩的夕阳博取行人目光的老板娘,担忧他的心理,与他寸步不离的老板娘,在恩人的拜托下,对他言不由衷的老板娘……
随时随地牵动着他的心弦的老板娘……
彭格列十代目拳头抵在下唇处,喃喃自语。澄澈的金瞳隔着久不消散的烟雾,好比濒临渴死的旅者死死地锁定住落荒而逃的甘露。
“不会让你逃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