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慕阳背对他俩，他偷偷把手机伸到胸前，再抓着手机跨过肩上，露出一个小小的摄像头，对后面一拍，再把照片甩到沉敛聊天框，编辑了一串信息——

“敛，你学生被罚留堂了！”

此刻，现场只有俩个人。

沐妤咽了咽口水，眼睛紧张地时不时眨眨，看着林启和。

林启和只是笑笑：“一会儿有时间吗？请你吃个饭？顺便想了解一下阿敛的一些事情，麻烦吗？”

沐妤内心呼了口气，跟着笑笑答应了邀约。

他们去了一家川菜馆。林启和把菜单给她，让她点，沐妤觉得不妥又推给他，两人推来推去，最终林启和以不会点菜的借口让沐妤点菜，沐妤问了一些林启和的忌口，点了些经典菜肴和饮料。

收菜单，两个人聊起了天。

林启和问：“阿敛教了你有多久了？”

沐妤回：“去年九月开始的。”

林启和点了点头：“其实你的速度反应力不错，这次比赛还是有机会获奖的。”

沐妤腼腆笑笑：“是吗？教练天天说我速度慢的跟蜗牛似的。”

林启和笑。

过了片刻，上了菜，俩人吃了起来。

沐妤全程低着脑袋吃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和不熟的人吃饭她有点尴尬。

吃到尾声，林启和问：“阿敛挺喜欢你的吧？”

沐妤耳根子红，小声道：“啊？”

林启和再道：“你也挺喜欢他的吧？”

沐妤内敛笑笑不说话。

“其实互相喜欢是件幸运的事情，有自己的梦想也是件很幸运的事情。阿敛有可能会归队的事情你知道吗？”

沐妤点点头。

林启和停顿了好一会，沐妤疑惑看他，直到十几秒后林启和又再次开口：“有件事情可能有些冒昧。”

沐妤：“您说。”

林启和道：“阿敛从16岁离队一直到现在，今年过生日也要21了。而这几年恰好是运动员出成绩、提升竞技水平的关键时期，他离队快5年，也错过了这5年的黄金时间。阿敛的速度反应力是不错，但相比一直在训练的同龄人来说，在比赛应对能力、技术熟练度方面可能有所滞后，或者他的速度反应力也许也不如从前了。”

林启和：“如果他归队了，生活基本上和训练打交道，或许你有信心地说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愿意跟他在一起，但你们恋爱了基本上时间都在手机聊天吧？或者挤出他那么点点休息时间来陪你，你会心疼他吧？但同时你也会累吧？这些问题还只是一部分，他归队后很多事情都不是那么简单。

林启和停顿了下，说道：“所以…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阿敛不归队的话你们谈恋爱我没理由干涉，但归队了我希望你们分道扬镳。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很突然，也很无理，但作为他的教练，我无可厚非得站在他的角度考虑事情。当然这只是商量，你可以拒绝。”

沐妤没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

对方用很满的话堵住了她，她能说什么？她很有自信地回答她愿意死心塌地地和沉敛在一起？不管有什么困难她都愿意克服吗？

她也是个理智的人，她不敢把话说得那么满。

桌上的茶渐凉了，她开口：“我明白您说的，这些问题我确实没有考虑过，我只想着我支持他所有的决定，从来没想过在一起后的问题。但让我现在做这样的决定我脑子有点乱，我…得再想想。”

林启和没逼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下。

聊天结束，俩人交换了微信。

饭局结束，林启和提出开车送沐妤回学校，沐妤找了个借口推脱了，自己独自乘坐地铁回学校。

此刻，她正坐着，脑袋靠在座位旁的靠板上，面无表情。

地铁上专属的到站声响起，沐妤像是没听到，只是靠在靠板上无神发呆。

这时，沉敛跨着腿进入了这间地铁车厢。沉敛淡然地坐到沐妤的旁边，轻轻地问：“怎么了？被我教练骂了？”

沐妤瞬间如梦初醒，收拾好脸上的表情，迅速笑着看向沉敛：“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沉敛抱着手臂，靠在后椅背上，“教练告诉我的，说你坐地铁去了。顺便来关心关心你是不是被骂傻了？”

沐妤瘪瘪嘴：“你是来看我有没有给你丢人吧？”

“不错啊，还没被骂傻。”

“......”

沐妤：“其实，你教练还挺好的，人还挺祥和，根本就没骂我，比你前期给我上课强多了。”

她想：林启和真的很关心很看重沉敛。

沉敛：“嫌我凶？”

沐妤没回话，但表情给了他肯定答案。

“和我教练吃饭聊什么了？”

沐妤俏皮地回：“聊你的坏话。”

“你教练真的挺关心你的，他一直在问我关于你的问题，你真有福啊...”她故作伤感地叹了口气：“不像我啊——”

她撇了他一眼，对他表示不满。

“川菜吃的来劲了是吧？”他哼了一声：“下节课我搬出我上第一节课的冰冷脸庞，让你好好感受感受。”

沐妤反驳：“我也不是当初那个老出错的我了，你吓不着我的。”

到南里大学站了，俩人出了地铁，走在前往南里大学的路上。

“归队的事你想的怎么样了？”

沉敛摇了下头，说：“我一直在犹豫。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决定起来并不容易。”

沐妤看了他一眼，最终什么话也没说。

回了宿舍，沐妤趴在桌上思索。她这一路上想了很多，一直想到了现在。

今天这顿饭吃完之后，她的心情很复杂——

她想过自私地劝他不要归队，然后俩人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也想过让他勇敢地做自己。

但不归队的话他会后悔这样的选择吗？归队后，运动员训练的强度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艰辛，他们之间真的做得到事业与爱情的平衡吗？

这些问题纷纷冒在她的脑海里，使她左右为难。

她忽然想起路上来来回回走动的人群之中，有一个坐在轮椅的爷爷不停地咳嗽，嘴里不停地在说老了要死了的话。

她又想，人的一生是短暂的。而一个职业运动员的黄金年龄又如此的宝贵，看着沉敛一直在纠结，时间也一直地在浪费，她同时也很着急。

沐妤坐在椅子上犹豫了很久，才打开微信编辑了一条消息。

“教练，还记得你欠我一个条件吗？”

沉敛：“嗯。”

“现在我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