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后天彻底热起来,外头都穿起单衣纱裙,下田的直接不穿上衣。如此天气,林安的屋被堵的密不透风,身上衣物没一会儿就给汗水浸湿。
只因她高烧不退见不得风,又久久不醒医师不停给她用药用针。
“师父,师父。”一个年轻的小医官慌慌张张掀开软帘进来,太过慌张所以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没摔个狗吃屎。
“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年老的医官眉头紧锁,怒斥道。此人姓章名笠,宫里人都叫他章医师。
“师父,国君说三日之后再不醒,我们不必再治,直接去市井的斩首台……”小医官被国君阴冷的话术吓破了胆,牙床止不住的抖,说半截说不下去,无助地看着师父。
章医师默了一会儿,有条不絮的将林安手上的银针都取下来,“我去找国君,你在这看着。”
出到外边,章医师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则是里边实在闷,二则是要去见国君心里没底。
章医师年过百半,身手依旧矫健,脚下步步生风。疾步至大殿前,与守门太监请求觐见国君。
等了片刻,小太监带他进去。
章笠行礼作揖,开口道:“国君恕罪,娘娘之疾三日醒不了。”
“那就去市井,别来寡人面前多费口舌。”季无殃冷眼看着这位两鬓斑白的老医师,人总是要逼一逼才行,尤其是年纪大的。
“国君恕罪,微臣无以为力。”章医师说着就跪下,磕头不起。
季无殃脸色越发差了,眉眼一沉,幽幽开口道:“寡人身边从不养无能之人。”
嗒嗒……书案台上的那双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在不耐烦的敲打着桌面,盯着章笠看了很久。
“罢了,寡人不逼你们。”季无殃松口后章笠额头上那颗豆大的冷汗砸在地板上。
“微臣谢过国君!”章笠满心感激,起身时激动的双手颤抖。
季无殃看他这样不由想起儿时一些事,慢慢松开眉头,“还要多久她才能醒。”
“回国君,娘娘只要能退烧就能醒,老臣合算着这两日就可退烧,好生修养不出半月便可醒来。”章笠回道。
“你下去罢。”季无殃若有所思,微微垂眸,眼中充斥着红血丝。
本来是要挂帅亲征,但林安找回来了也就没必要去。只是这战事棘手,还需亲力亲为……最多在待三日便必须应敌。
季无殃思前想后,连夜走了。
他走时林安烧退,能喂进米汤。
两个月后吴大捷,早在之前一个月就收到了林安醒来的消息,后与尚家女回到姑苏,故季无殃日夜兼程一路南下,到国都时是半夜二更。季无殃盔甲未卸,风尘仆仆不修边幅,直往林安的寝宫去。
“奴……”
季无殃打断宫人的行礼,低声道:“都退下。”
宫殿里一片昏暗,中间的香炉冒着如蝉翼清透的安神香烟丝,季无殃路过时带起风散了这烟丝。
季无殃忽的停下,拖去身上盔甲置于桌椅,方入房中,缓缓撩开床幔。
只见林安身上衣薄,怀中抱着竹夫人,正酣睡,被子只盖了一条腿,睡姿不正。
季无殃坐在床沿盯了林安好一会,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脸可靠近之后又蜷缩起手指,转而只是轻轻撩了一下她不老实的刘海。
“额……”林安蓦地皱了皱眉头,弃了竹夫人翻身朝里头睡,腿脚动来动去勾起被子裹着又睡去。
寂静的夜里就听有一声轻如羽翼的笑,是季无殃,他的心彻底放下来,原来林安真的醒了。
现在国家太平,又寻回了旧人,季无殃从未有过此刻的满足。因着欣喜,季无殃越看林安越喜欢,心里酸酸涩涩,肿胀着,每跳一下都隐隐作痛。
真是奇了怪,莫不是林安会什么蛊术,也罢,她没给别人下就给他下了,又何尝不是一种偏爱,他想。
这两个月季无殃让人查了林安那三年做了什么,知道她吃了苦,也知道她在外边不太安分。
似乎有了议亲的人,还有了一个不知道谁的小崽子。想着季无殃温柔神色不在,阴鸷的眼眸闪着狠厉的光。
还有这两个月,醒来之后总是嚷嚷着要回家,后边安静了又开始偷偷拿钱藏起来……所以那些话都是骗人的,还是想着走,想着找死。
季无殃冷笑起来,微微迷了眼凝视着床上睡得香甜的林安。
……
天蒙蒙亮时林安差不多该起身,懵懵的睁开眼睛坐起来,呆呆的坐着等大脑开机。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声音,还有感觉今日的身子很沉重……林安蓦地睁大了睡意朦胧的双眼,猛的抬手就听见叮铃哐啷的声音。
她百思不得其解盯着手上的链子,脚上的铐子,还有脖子上这个——哪个神经病给她戴的这些。林安顿时火气上来,拼命拽着这铁锁,试图用她那柔软无力的手挣开坚硬的铁链子。
殿外有脚步声,愈来愈近,因着一心与这铁链子作对,林安压根没有注意到有人近来,还走到了床边一声不吭静静看着她做无用功。
较真半天,林安累了,链子一扔人一躺,眼睛盯着天花板,余光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太对劲的东西。
林安身子一僵,机械地扭头望去,是个人还是个帅哥。
“你……”林安想问你是谁,话还未说出口,瞬的,那男子解衣上床,惊得林安只知道张口不知道说话。
“你要怪我?”季无殃垂着眉,语气委屈,就这一下把林安迷的眼睛都移不开,好不容易合上嘴又不争气的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