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我得把这报纸给我家小翠寄过去,让她在乡下也要保持学习,尤其是要学习这位苏师傅一家的觉悟与精神!”
罗中海将报纸卷好,又假模假式地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哎呦,到上班点了,我也得赶紧出发去厂子了,今天可是这个月的第一天工作日,去晚了可就不算全勤了!”
说完,罗中海推着自行车准备去上班,路过何晏和苏清溪的时候,还不忘惊呼道:“小何?你这怎么还跟你媳妇慢悠悠走呢,这再不快点,可就该迟到了!作为新时代的工人,咱们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小情小爱上面,必须要抓紧生产,为厂做贡献!”
罗中海这从刚才就开始自导自演、自说自话的行为,真是行云流水,让人心生佩服。
苏清溪都忍不住对他另眼相看,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罗大爷,我从前总听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句话,现在看来,三个女人都比不上您一个人的演技!怪不得在罗小翠同志即将出发插队那天,您全家人都能爆发出那么惊人的嗓音,连其他院的人都过来围观呢——”
“现在看来,都是您言传身教得好啊!”
这段话翻译过来就是:你个戏精,你全家都是戏精!
罗中海:“……”
从院里陆续出来上班的人听到这话都没憋住乐出了声,毕竟老罗在出发插队那天是真演了场大戏,让院里人看足了热闹与笑话。
“你……你们……”罗中海被气得脸是红了又紫、紫了又青,哆嗦着手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苏清溪被对方拿手指点着也不生气,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但开口即暴击:“哎呀,阿晏都怪你磨磨蹭蹭,这都几点了,咱们赶紧出发吧!”
“毕竟今天可是我——
“第一天!去厂宣传科!报道!的日子!”
罗中海:“!!!”
院里众人:“!!!”
……
还没等罗中海表示震惊,刚还在一旁看罗中海热闹的李大姐先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你不是没有工作吗?为什么能去宣传科报道?!轧钢厂什么时候招的工!!!”
是啊,院里人都知道苏清溪就是因为没有工作也不想下乡插队才选择嫁给何晏的,更清楚厂里根本没有招工的意思,何晏也不可能也没那个人脉能帮她直接进到厂里以“关系户聚集地”著称的宣传科。
所以……
她是怎么进的宣传科?
看着苏清溪哪怕是故意显摆时都仍旧好看得不得了的模样,大伙儿心思各异却又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何晏……的脑瓜顶。
那里,不会是绿了吧?
大伙儿互相挤咕眼儿,摆明了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比起其他人的胡乱猜测和暗自揣度,李大姐反而是想法最简单的,就是搞清楚苏清溪这个工作是怎么疏通到位,看看有没有可借鉴的地方。
毕竟,她为了能把闺女留在城里并有个地方住,已经把手里的临时工名额给了刘建平,他俩孩子都有班上了,可自己亲闺女庆兰却还是个待业青年!
要是有办法能给闺女找个工作,都别说是宣传科,哪怕是个临时工,也比在家里天天闷白脸强!
李大姐快速从人群中挤出来,都顾不上自己要迟到这事,直接冲到苏清溪跟前,连声问道:“小苏,这轧钢厂里到底是什么时候放出来的招工信息?你刘大哥咋从来没给我说过的呢?!这宣传科招人都啥要求,我家庆兰也读了一年多高中,她有高中毕业证!”
虽然有些冒犯,但也是爱子心切,能理解。
但可惜,她得到工作的原因,李大姐这辈子也学不来,所以她还是给对方一个善意的谎言吧——
苏清溪:“李大姐,不是我不想帮您,主要是我能进轧钢厂宣传科,走的不是公开招工的路子,我这是上头领导直接给安排的。”
众人:“???”
不是,你就这么大剌剌地把自己是个空降兵的事说出来了?一点点都不遮掩的吗?
李大姐也没想到苏清溪会这么实诚,这让她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方:“不是小苏你,你就这么……说出来……不怕,被人举报吗?”
“说这个怎么了,又为什么会被举报呢?”苏清溪一脸单纯地反问。
罗中海抓准机会跳了出来,一副“终于抓到你小辫子”的样子,正义凛然地指责道:“因为你这份工作来得不正当——”
“罗大爷!”
苏清溪厉声打断了罗中海还想继续给自己扣帽子的行为,一脸委屈且不认同地说道:“您怎么能随随便便污蔑人呢!什么叫我这份工作来得不正当?我堂堂正正做人,有什么不正当的!倒是您,我也没有得罪您的地方,您怎么就非要和我过不去,还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我呢?!”
“大伙儿都在这听着呢,是你自己亲口说你能进宣传科不是靠正规途径!”罗中海差点被这理直气壮的态度给气掀个儿,气急败坏地说道,“你既然说你没参加招工考试就得来这份工作了,那你说说,你跟大伙儿都说说,你的工作到底是怎么来的!”
——就等你问这个了!
苏清溪控诉地看向罗中海,一副“我本想低调都是你逼我没办法继续低调”的样子,愤愤地指着他手里卷起来的报纸:
“我的工作,是我爸妈和我俩哥哥用他们支援三线、支援农村建设的实际行动替我争取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