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沥淌着溪,一弯身便坐进了车里,她按下车窗挥了挥手,工作人员这才转身离去。
车窗升起的过程中,她不经意地看了眼天空。白云像是意外泼落的乳酸菌。
她身处其间,被酵母发酵到牙龈都发酸。
*
中午十二点四十五分,宋沥从车上下来,走进庭院。
四十七分,她抬眼。
看见不远处执着青绸伞向她走来的苏霁,深紫褂裙衬得女人本就白皙的肌肤愈发透亮,步履娉娉袅袅,清冷却不显寡淡,伞面半遮,露出块尖尖的下巴。
宋沥的肩膀塌了下来,转而将自己的伞收起,半是松快地弯唇溜进苏霁的伞内,目光灼灼,低下头蹭了蹭苏霁的鼻子,问:“这么快就发现我回来了?好棒。”
“下雨了,”苏霁下意识偏过头,睫毛扫过她的鼻梁,提醒道,“走吧。”
宋沥看着她挽住发丝的那寸小小的耳尖,绒毛温和,她的心却飘远了。
江启下雨这事好像没什么可惊奇的,当初她们待在合兴的时候才是真的、雨无休无止地在下。春天在下雨,秋天在下雨,世界在下雨,又绵又腻,她们的身体被浸得湿漉漉。
这种时候,理智最昏濛,雨也最温柔。
于是她乘虚而入,勾住苏霁以后便带了十足的贪婪劲,要她把所有的情感都捧出来任她咀嚼品尝。
十八岁的苏霁是一颗青涩的梅果,皮薄肉嫩,咬一口脆生生的纤维肉,浓酸的汁水便溢了口腔满怀,酸得人呲牙咧嘴,又香得人心生向往。
就像苏霁曾对她所说的,她从未想过自己未来的爱人会是什么样,更没有想过她的爱人会是一个女人。
所以,苏霁一切关于性的启蒙,都是宋沥给的。
面对她的步步紧逼低声诱哄,苏霁哪怕是被磨得急了,也只是蛮狠地咬上她的嘴唇一口。
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漂亮眸子充斥着难耐,紧紧地拽住自己的衣襟,尽管她们并未到达最后一步,宋沥也只是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脊背,雨水都能将她们浇透。
二十五岁的苏霁,不复少年时期的凌厉清高,看似愈发平和宁静,但骨子里的傲气依旧。
而中途骤然空缺的七年,那被她们刻意忽略的七年,早已静悄悄地,撕开一道天堑。
见宋沥迟迟不跟上,苏霁凝眉回头:“宋沥。”
“嗯?”宋沥的眼睛里似乎泛着点水花,半个身子被雨水淋湿。苏霁抿唇,将她拽进伞下,宋沥这才回过神来。
掌心无意识地攥紧,她半是虚弱地讨饶道:“小苏小苏,我头疼。”
“是吗?”苏霁脱口而出,“我看你倒挺有闲情雅致的,早上五六点就出门了。”
说完这句她就后悔了,因为她清楚地看见,宋沥那双漆黑的眼眸骤然变得激动。
就是那种,饿急了的野犬突然发现自己的巢穴忽然多了一根肥美肉骨头的眼神。
不同于适才手机里接受到的那张照片,宋沥身躯纤细柔软,薄荷绿的蕾丝吊带被雨水浸湿了些许,紧紧地贴在她的胸脯上,勾勒出姣好的弧度。那圈纯银素戒,正不偏不倚地陷进那道阴影里。
碎宝石折射出粼粼波光,她感觉自己嗓子发紧,脸上烫得厉害。
宋沥的脚步快了很多,握住她的小臂带着她加速跑到屋檐下。饱满的水汽打在人的身上有些泛凉,对方身上那醇厚浓郁的香味淹没住她的口腔。
屋檐挡下雨,豆大的雨珠圆滚滚地倾落,溅在鹅卵石上啪嗒啪嗒地响。
“苏霁,”宋沥突然喊住她的名字。
不知为何,苏霁捏住伞柄,滞住呼吸回头看向她,静静地等待她的下句。
里屋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云森的笑声,还有乐器演奏的声响。
再远一点是水榭,如今大雨倾盆而下,那些观赏鱼大抵是没多少动静的,或许还没有拍打枝叶的声响大。
苏霁看着她新染的发色,突然迟钝地意识到。
宋沥变了,变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