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芙蓉轻声哄着母山羊，挤了一皮囊的羊乳。

曲芙蓉挤羊乳时，那只小山羊安静地待在她身旁，用明亮的大眼睛瞧着她。

曲芙蓉心里对这只小山羊充满歉意。她抱起小山羊，轻轻拍着她，轻声与它说着话。

“小羊小羊，真是对不住了，跟你争食了。”

“小羊，你有娘陪着你，你好幸福啊。我好羡慕你。”

“小羊，你知道吗？我能与他待在这海岛上，我也好幸福。”

曲芙蓉带着羊乳与野果子回来时，苏莫寒正望眼欲穿地等着她。

苏莫寒一见她身影，老远就急切地问道：

“芙蓉你怎的去了如此久？我还以为你出了甚么事。你有没有跌到？有没有伤着？”

“没事，没伤着。你怎么不好好躺着，又坐起来了？”

曲芙蓉打量了一眼苏莫寒，放下东西，从自己身上掏出一块绣帕，走到汤泉边，用水沾湿了，拿到苏莫寒面前，“先洗洗脸，再吃东西。”

她拿着绣帕给苏莫寒擦脸时，苏莫寒抓住了她的手连同她手中的绣帕，擎到自己眼前，面露疑惑，“这？这绣帕，如此眼熟，这不是……”

曲芙蓉笑笑，“没错，这就是你带在身上的那块。我给你换衣时发现的。我寻不到它还以为丢了呢，你何时偷偷从我这里拿走了？”

苏莫寒脸红了，低声反驳道：“不是我偷偷拿的，是你自己给我的。”

曲芙蓉一怔，迅速在自己心里搜索了一番，没想起有这回事，严肃起脸来，反问道：“嗯？胡说！我何时给过你？我怎么不记得？”

苏莫寒嗫嚅道：“就是那回在嵛中县，下雨时，你唤我上马车，是你给我这块绣帕，让我擦脸上的雨水来着。”

“哦，我记起来了，是有这么一挡子事。那你不还给我，竟敢私自藏匿了。”

“我，我……嘿嘿……”苏莫寒用手摸摸自己脑袋，不好意思地笑。

“好啦，看在你如今是病人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了，此事就算过去了。你快吃东西吧。”

曲芙蓉缓了脸色，换了声气，和声细语地说着，将皮囊的盖子打开，递给了他。

苏莫寒听到曲芙蓉不追究了，开心地接过了皮囊。刚饮一口，脸上显出惊讶的表情，“唔，这不是水，这是甚么？”

“这是山羊乳，我在岛上寻到了两只山羊。现挤的，还是热的吧。”曲芙蓉得意地冲着苏莫寒笑。“这下好了，有羊乳，我们一时半会饿不死了。”

“嗯，你说得对，”苏莫寒只饮了一半，将皮囊递还给曲芙蓉，“给你。”

“我方才已经饮过了，这些都是给你的。”曲芙蓉推回去。

“不成，我得看着你饮下去，你这大夫活着，我这病人才有救。不然，我喂你。”

苏莫寒费力地将皮囊送到曲芙蓉嘴边，曲芙蓉只好接了。苏莫寒说得对，她还得为苏莫寒活着。

曲芙蓉对苏莫寒道：“昨夜你非要守夜，半宿没睡。你目前的身子哪那经得住熬夜？你快躺下睡会儿。”

苏莫寒道：“你也忙累了一早上了，你再睡会。”

曲芙蓉说：“我没事，你先睡，你又忘了，你是我的病人，你得听话。”

“嗯，曲大夫，那我先睡了，我这个病人还是很听话的。”

曲芙蓉正在合皮囊盖子，还未来得及伸手扶苏莫寒。苏莫寒自己仰头躺了下去。

谁知，苏莫寒因着身上有伤，右胳膊固定着，躺下去时不得劲，一时忘了，脑袋一下子磕在了石头上，发出“咚”的一声。

“哎呀！磕疼了吧？”曲芙蓉惊呼着搬起他脑袋察看，还好，没磕破，给他揉了揉，叮嘱道：“下回你等我扶你再躺下。”

苏莫寒道：“我没事，我自己能行，就是方才忘了，这不是枕头。”

都怪前日那场雨，将曲芙蓉为苏莫寒用藤条捆扎着草～把做成的枕头弄湿了，新的她只做了一半还未完工。

曲芙蓉想了一下，挪到苏莫寒身旁，盘腿坐了，拍了拍自己的腿，“你枕着我睡好了。”

“真的？这……”苏莫寒眼中闪过惊喜，又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曲芙蓉认真道：“嗯，谁让我是你的大夫呢？我得保证你这病人歇息得好。”

苏莫寒眼睛一亮，皓齿一闪，将自己脑袋枕在曲芙蓉腿上。

曲芙蓉低头，见他眸光如水，定定地瞧着自己，遂微蹙起眉头，催道：“赶紧闭眼睡觉。”

苏莫寒嘴角扬了扬，长长的睫羽垂下，遮住了那双俊美的丹凤眼。

曲芙蓉瞧见，那对睫羽初合时还在轻颤。再一眨眼，便见那睫羽定住不动，苏莫寒早已睡着了。唇角仍保持着上扬，脸上犹带着笑意。

看到他虚弱困倦得落枕即睡，曲芙蓉不觉心疼得要落泪。

再看他面孔，两腮凹了下去，颧骨高了起来，棱角线条更分明了，整个脸瘦了一圈。

曲芙蓉想抬起自己的手，抚一下他的脸。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动，半空中停住了，慢慢收了回来。她怕扰了他的睡眠。

自己在心里说：这岛上食物匮乏，就让苏莫寒一个重伤病人，每日里只吃羊乳与野果子，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得想办法弄点别的东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