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范恢复了精神后,正常地按照医生给的方案吃药,和主治医生沟通,其他时间在休息活动区域里看书、玩手工、发呆、听别人讲话。
这天,到了李桑宝要来探视的日子。
尹范见到的却是继父尹兆祥。
上次婚礼中,尹范还是范哥不是自己,对于他来说,上一次见这位继父还是高中毕业的时候。
尹兆祥比印象中老了许多,眼神也柔和了不少。
离着座位还有半步远,尹范定睛看清楚了他,顿足转头。
尹兆祥唤他名字。
尹范鼓起眼,瞳孔血红。
“如果不是我妈坚持不让我改名字,我早就不想姓尹了,你知道吧?”
尹兆祥垂头:“我知道。”
他翘起左手手指,摸了摸鼻子,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个硕大的红宝石金戒指。
“我在这里最不希望看见的就是你。不要再来了,也不用让我妈来。我也很快就要出院的,不需要让你们在这里羞辱我。”
尹兆祥面色惨白,张开嘴又合上,欲言又止。
他被暴躁的尹范吓到了,唯恐说出范以芷的死亡,会被一拳撂倒。左右盘算了之后,尹兆祥放弃,点点头便告了别。
尹范忽的转头怒视他,逼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表面上给了我妈优渥的生活,实际上你在精神上PUA她,让她没办法说你的不好。这次你们俩复婚,我尊重你们的命运。但是,你只要对我妈不好,我一定不会饶你。”
被尹范这么一威胁,尹兆祥反而更加觉得自己不告诉他范以芷已经死去的消息是对的。
这边才送走继父尹兆祥,李桑宝就来了。
两人把手放在桌子上,互相握着,视线相连,相望哀叹。
多愁善感地,李桑宝眼眶里涌出泪来。
尹范笑笑地望着她,摸了摸她额头上的发,说:“傻丫头,有什么好哭的?你是不是后悔了?嫌弃我有病?”
李桑宝嘟嘴一笑:“你确实有病。”
尹范一愣。
“你知道你有什么病吗?”
“什么病?”
“不会沟通,不懂浪漫,直男综合症。”
李桑宝微红着脸,娇嗔道。
尹范夸张地皱眉:“什么病?这个病我不承认。我承认我有精神病,但是我不承认有这个病。”
李桑宝噘噘嘴,飞了个暧昧指责的眼风。
“你特别特别健康,无论精神还是身体,什么病没有,就是有这个毛病。”
尹范故作姿态,双臂抱在胸前,也学着李桑宝噘嘴的样子,眼珠子朝上,表示拒绝。
“哎,你凭什么不承认?真是的。”
尹范破颜一笑,看李桑宝的眼睛里,在大白天里升起了星光。
“因为只要我出院了以后,我将会是这个世界上最浪漫的男子,和小王子齐名,你李桑宝将成为我唯一的玫瑰。”
李桑宝握嘴,噗嗤一笑。
精神病院里,也因为这对情侣染上了一点点玫瑰色的快乐。
回去的路上,李桑宝发信息给小徐,说她没能把范以芷去世的事情说出口。
小徐看到后,发来语音:“姐,我瞎说的,你听听就好了。你说,范哥心里应该是恨他母亲的。不是有一些剧本,就是类似莎士比亚剧本,有弑母情结吗?弑父还是弑母,反正意思就是说要杀死这种内心的权威,然后就战胜了自己,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什么东西,小徐,你说的我听得不是很懂。”
“我也没有完全想明白,反正我就是想,也许尹老师知道了,说不定他就能解脱了。”
李桑宝心事加重,没再回复。
尹范如此敏锐,自然发现了异样,但并未在李桑宝每日探病的时候提及。
他从会客室回去的时候,那位想妈妈的室友突然兴高采烈地闪出来,他抓着尹范叫囔,自己的妈妈要来看自己了。
尹范对他笑了笑。
不久后,那室友回来。
状态却变得非常恶劣,他大声叫着,不再像一个思念母亲的孩子,却如同一个要施暴的狂徒。
他大吼:“你这个贱女人,抛夫弃子的贱女人,水性杨花的贱女人。”
接着这声音减小,却像念经一样絮絮叨叨,把以上一句话反反复复地说。
这效果比电击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尹范先是按着太阳穴,一遍遍地揉,揉红了按肿了,也不见舒缓。
胸中一团火,吱吱咧咧地引爆。
噼里啪啦,猛地炸出一朵巨大的火花。
尹范刹那失去理智,一个拳头打过去。
那病人正抓狂,两人扭打在一起。
对方不是尹范的对手,很快败下阵来,半边脸皮开肉绽。
龚超医生和其他的医护人员赶来,扯开他们。
“把他们俩关到禁闭室。”
当晚,邵大亮又打来催债式的电话。
挂了语音通话,龚超医生不耐烦,回了句文字:“已关禁闭。”
邵大亮在手机里输入一串表情——烟花、啤酒,还有旋转的企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