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那我猜是一把小刀,可以切开人的皮肤,但是不会流血?”贝蒂吞吞吐吐道,“这是我想要的。”
云颐:“。”
一个开刀,一个开药?
好吧,家庭传统,理解尊重。
他又提了几个问题,发现这两个小女孩似乎真的什么也不懂,甚至和身体的原主人一样认为这是一场“寻宝游戏”,对宝藏与其说是渴望,不如说是在许愿自己最想要的事物。
大概是心理作用,贝蒂的晕船症状逐渐有所好转,不再继续掉眼泪了,而是专心玩起了自己的玩具——一个没穿衣服的仿真布偶。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小罐开了盖子,半凝固状态的薄荷油,天使用手指沾了一点,然后效仿执事女士的动作涂抹在云颐的额角上。
一股沁人心脾的冰凉感瞬间充满了云颐的感官,他的眼睛和鼻腔被刺激得一瞬间无比敏锐,大脑也像被泼了一盆凉水般刺激。
“有用吗?”天使问道。
云颐自己也揉了揉,微笑着点点头:“好多了。”
没必要在这里继续耽搁时间,云颐起身告别,和天使回到了走廊上。
这次他刻意完整的绕上层走了一圈,倾听耳边的房间内传来的动静,然后登上木质阶梯,前往最上方的甲板。
这里是整艘船的最高处,抬头能将船头的与上方鼓起的风帆一览无遗,好在现在起航没多久,风不算太大,上层值班的船员没有阻止他们进入甲板。
海平面是一条平直规整的直线,汹涌起伏的波涛隐隐泛着一种深邃,幽蓝的色泽,像是漩涡般牢牢吸引着人的目光。
除了在甲板上看护设施和观察海面的水手,甲板的边缘还站着一个身穿方领披肩长袍,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他闭着眼,正享受着海风的凛冽与咸涩,浅褐色的短发被海风裹挟着飞扬起来,身上的衣服也被吹得紧紧贴在身上。
他的手上捧着一本硬皮本子,本子上夹着钢笔,像是一本类似日记的东西。
浪与风的声音很大,甲板并不是一个交流的好地方,云颐和天使站在另一段的护栏旁眺望海洋,呼吸新鲜空气。
过了几分钟,海面毫无征兆的浮起了浓稠的灰白海雾,将深邃的海水影影绰绰的遮住了。
云颐蹙眉,缓慢后退两步,用手挥了挥眼前的空气,没感知到任何异常,这雾似乎是直接出现在他视网膜上……是幻觉?
浓雾中的天色逐渐阴沉下来,变得灰暗一片,周围的空间仿佛在不断随着雾气涌动压抑着,控制他的感知,云颐的眼球发酸发涩,他的衣服在一点点变得湿润,思维在一点点变得迟钝,深红色的血丝在他的眼球中飞速蔓延……
天使突然抬手扣住了宿主的脖颈。
祂收紧手指。
“出去。”
像是愣住一般,灰白的浓雾突然停止了涌动。
天使冷漠的盯着那个身体几乎完全透明,倒映在宿主瞳孔之中,被“视线”吸引的未知生物,原本正在吞噬人类灵魂的它在发觉另一道视线后原本想要再次捕猎,可它猛然僵住了,几乎出于本能,它惊慌失措的从猎物的眼瞳中撤离,与灰白的海雾一起钻回了海水中。
云颐脱离控制,很快就恢复了知觉,僵住的身体猛然放松下来。
一股深沉的寒意自他的背后蔓延,尤其是天使的手还放在他脖子上,有些喘不过气……
天使松开手,捂住了云颐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现在,云颐终于知道那个浅褐色头发的少年为什么闭着眼了。
“刚才我是被污染了?因为‘不能长久的注视海水?’”
云颐在天使手心中合上了眼睛,低声询问,心底伴随疑惑和些许烦恼而来的还有一种明显的空洞感,他感觉自己不知什么地方像是缺失了一小块,身体也失去了力气,他却找寻不到缺陷的来源,这种污染对身体与灵魂的损耗似乎是不可恢复的。
如果不是衣领里那块神格宝石在关键时刻阻挡了一部分污染,他应该会瞬间失去灵魂和心智,变成痴呆或是疯子了。
“看样子是的。”天使点头,“对海里的东西而言,人类的视线是一扇敞开的,点燃着烛火的窗,他们很轻易就会被视线吸引,进驻你的灵魂。”
“‘看’是一种很危险的行为,无论是面对云庭的神明,还是面对这些脏东西。”
云颐呼出一口气:“是我太大意了……”
埃特·克斯汀接受的是贵族教育,记忆中自然有许多法典内容,包括最新出台的禁海条例。其中大部分因为记忆力不足的原因已经模糊不清了,但在遭遇危险之后,他陡然发现关于那些条例的记忆在刺激下似乎变清晰了,其中就有“出海船员不能长时间观海”这一条。
他努力回忆更多的条例内容,确认除了观海,剩下几条分别是——“禁止出海超过七天”,“禁止攻击遇到的船只”,“禁止往海洋丢掷尸体”,“禁止出海携带书籍”。
这是这个世界为数不多能出海的人的常识……当然,不包括这些如果没被邀请函选中,一辈子都不可能出海的小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