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颐心情涌上了一点烦躁。但是他按捺住,并同样悄无声息的消化了这股情绪。
转眼,到了九月开学的日子。
最近的天气似乎很燥热,往来的护士都是满头大汗,叫苦不迭,不过病房的温度是恒温的,云颐感觉不到一年四季温度到底有什么变化。
云颐靠在床头,安静看着课本自学,书下面压着一套厚厚的卷子,云峙则在旁边戴着耳机看电视剧,手上削着苹果。
各干各的事,互不干扰。
不过云峙的电话很多,平均半小时就打来一个,一接电话他就进入修罗模式劈头盖脸的把电话那头的家伙骂一顿,再花半小时平复心情,这样下来,他一集电视剧得断断续续看两三个钟头。
这些破事云颐已经习以为常。其实环境太吵不利于他的休息,而云峙一直坐在他旁边当然不是闲着,是为了在他看不懂题目的时候,给他当辅导老师。
云峙是个名校研究生,脑子很好使,要不是临时继承了父亲的小公司,还要接着考博士学位。可惜他在经营公司这方面天赋很一般,因为过于死板刻薄性格,不够圆滑的为人处世……总之,公司这几年都处于亏损状态。
与之相反,他未成年的弟弟居然表现得比他更好……反正比他手底下那群员工要聪明多了。很多时候云峙几乎要被对方气的摔手机,病床上的云颐就很快接过电话打圆场,一边现场看计划书一边扳回局势,他的说话方式沉着温和,滴水不漏,有时最终谈成的分成比预估还高。
他还很擅长结交朋友。虽然云颐去公司的机会寥寥无几,但大半个公司的职员都熟知老板的这个弟弟,那些常年合作公司的对接人也会时不时询问云颐的近况,甚至来探望。
当然,云峙和云颐都对这种掺杂着利益的探望没有兴趣,只让他们把水果放医院前台。
有时云峙在想,这老板不如丢给他弟弟当算了。
他本来就不喜欢管公司。更何况,如果当初他母亲没有带着他和云颐的父亲重组家庭,这公司就是云颐要继承的,他大可随意挪用家里的钱去治病,治到好透为止,而不是处处受人制约,仅仅因为监护人不允许,连出国用的护照办不了。
想到这件事他就感觉心情烦躁,削苹果也削的粗暴了很多,随便“咔咔”切成几块就往碟子里一放。
又有人打电话来,他皱着眉看了眼来电显示,差点滑了挂断。
见云峙难看的表情,云颐伸出手:“我来。”
云峙眉毛舒展,迫不及待的把手机递了过去。没几句话功夫,电话那头那个缠了他好几天的穷鳖客户果然不敢继续压低报价了。
病床上年轻的男孩瘦长的手指随意转着笔杆,眼睛还在看题,神色散漫而随意接听电话,没过多久,拉扯以对方的退让结束。
电话挂断,云颐说:“公司的产品必须进行一次全面更新了。他拿了前两年刚起家的那个公司的同类产品压价,估计是那个公司想和我们打价格战。”
“虽然老产品有一定的粉丝群体,但原料商给的价格没有他们低,打下去会亏本,不如开发一下升级版……最近新媒体是不是很流行?要不然,我们缩小一点户外广告的开销,投入到新媒体和电视节目上去。”
“更新换代要大量的投入和时间,没有那么容易的。而我们只是个小公司,手下那些人的能力也就到那了,创新不到哪去。找猎头公司挖人要钱,直接去买创意也要钱……我们没有这么多流动资金。”云峙声音顿了顿,说,“没事,公司的事可以再放放,重要的是你的事。”
“如果最近妈跟你说什么,你别理会,我已经约好了国外的医院,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得到更好的治疗。如果家里这边的问题一直解决不了,我带你去变更监护人。再不济,等明年你高考完,我带你直接把户口迁出来。”
云颐笑了笑:“变更监护人?变成谁?”
云峙毫不犹豫:“那当然是我了。”
云颐戳破他当爹的妄想:“省省吧,我跟你没血缘关系,就算监护人滑档了也是爷爷或者外婆,不是你。”
“……”像是才考虑到血缘关系这一茬,云峙皱着眉。
不过云颐的外婆在M国定居很多年了,就算滑档,好像也不是不行,还可以和她老人家顺便联络一下。
云颐脸色平静的转了转笔:“我的病不着急。就算活不过二十,离二十还有两年呢,你不用总想着现在就把我打包送到国外……而且,我好像没告诉过你,我其实不太想进行那种移植手术。”
云峙顿时变成面瘫脸,沉下声音:“胡说什么,什么不着急,不想移植,你以为你现在活着很容易?你必须去,而且越早去越好。”
云颐和他对视,看起来温温和和,嘴里却说:“你不觉得有个别人的心在自己的胸膛里跳,很恶心吗?”
“神经病吧你,别人要还没有呢!要不是我们家还有点小钱,你以为移植轮得到你吗!”云峙瞬间开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