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不停,耳中捕捉着说书人的遣词,如今到了刀光剑影之处,她立马加重力道,弹出吉他独有的金属之声,回味清亮悦耳,恰在此时,故事戛然而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我下回分解......”
故事断,琴音亦断,但余音绕梁,掀起涟漪不止。
她舒了口气,包起吉他整理好周身乐器,起身,正巧此时柳叔也下了台,她便投以热烈反馈。
大力鼓掌称赞:“柳叔,您的故事真是太棒了!遣词用句那叫一个精彩,我都怕跟不上您的节奏,这龙和凤后来如何了?”
柳叔蓄着胡,端着茶杯浅酌一口,朝她摆摆手。
她跟在柳叔身后,拉近距离:“柳叔,您看我的曲跟您的故事配吗?”
柳叔随意找了个座,放下茶杯,点评起她的技艺:“技艺不错,但这些曲子我怎么都没听过呢......”
她一看这茶见了底,笑听点评,又立马替柳叔倒了水,推至他手边:“随手弹的,您别笑话。”
柳叔见她动作,抚着下巴暗暗点头。
柳叔折扇插入后颈,端起茶抿了一口:“大家都是出来讨口饭吃,谁也不会笑话你。得,歇会,一会说前朝将军的故事。”
在说书上插背景音乐,无茗茶馆算是这京城里头一份了。
简易吉他弹出来的音色虽不如古琴肃穆,但风格多变新颖,一把琴便能配出多种音效,吸引了不少慕名前来一听的客人。
有了音乐的加持,茶馆一时间吸引了比以往多一倍的客人。
锵锵!飒!锵锵!飒!
摇完沙壶拍琴弦,短暂铮音过后,今日的故事再次戛然而止。
孟寒川听着屏风外头的鼓掌声,也给自己悄悄鼓掌。
算算工钱,再加上客人的打赏,或许不出两年她便能攒下钱换新琴,到时候她可要给自己定制高端一些的吉他。
如此思索着,脑中已经有了新琴的结构。
她沉浸在畅享中,但这时,外头忽现嘈杂,脚步声也杂乱起来。
冒头,她好奇望向屏风外。
几个穿着朴素但表情却不朴素的伙计,风风火火闯进茶馆,一路踢倒凳子挪开桌子,望了一圈,嚣张指着台下:“宋樾!你是不是要坏规矩!”
宋樾便是这茶馆老板。
孟寒川躲在屏风后,见老板面色微凝,转头悄悄问柳叔:“柳叔,这是发生什么了?”
柳叔用扇子挠了挠自己,同样不解:“看样子是城西那头的迎风茶馆,这是上门找事来了?”
宋越上前拦下挑事的几人,抱拳:“无茗茶馆坏啥规矩了,你们迎风的来我这闹什么闹?”
“哼!”领头的踢翻椅子,一脚踩在椅子上。
身后的伙计同样踩在椅子上,气势浩大,惹得周围的客人纷纷逃离。
“京城里头,就你们无茗搞特殊,给说书的搞什么曲子?我呸!”领头的直接推翻了茶水,“客人都被你们吸引了,你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孟寒川心下一沉,抬头环了一圈二楼,不少包房内都开了窗,往下看热闹,光是这么瞧着,生意确实比之前好了很多,但也未到让别的茶馆做不下去的地步。
“这些人,是要趁无茗还没冒头先给掐灭咯。”柳叔给她解释。
“这太没道理,若是眼红,他们大可寻一位琴师,同样干起配乐啊?”
柳叔摆摆手:“做招牌哪有砸招牌快啊。”
砰!
领头闹事的掀翻了桌椅,推倒宋越,朝台上望去:“我倒要看看,你们从哪招来这么一个琴师,弹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目光似是扫过这处,孟寒川脸一僵,和柳叔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知所措。
她赶紧背起琴,不料转个身的功夫便被那闹事人逮了个正着。
“嚯?你就是那个弹得不伦不类的琴师?”领头的眯眼,上下打量。
“不伦不类?”她愣了一瞬,攥着布包的手倏然收紧,“不伦不类!喜好归喜好,你从何评价乐曲的正规与否?你们眼红来闹事就不是不伦不类了吗!”
她突然的质问让闹事人一怔,她趁机赶紧换方向逃,却依然被堵住路。
身后琴被抓住,她后退一步摔倒,琴包被拆,眼看他们要踩,她立马爬起握住吉他又开始挥动。
那些闹事的根本不怕,若是琴坏了倒正中他们下怀。
“我管你喜什么正什么,你弹的这些东西,还有你这啥玩意,就不允许出现在茶馆!”
说罢,那几人便要直接上手抢夺她的琴。
“你们简直毫不讲理!”
宋越见状,大手一挥:“等什么呢!欺负到自家头上了,还不抄家伙!”
无茗的伙计立马抄上手边家伙什,木盆、椅子、算盘、茶壶,有什么算什么,手臂高举准备大干一场。
孟寒川紧绷着脸,心脏怦怦跳。
他们踢坏了屏风后的桌椅,踩坏了其他乐器,眼看就要堵上来。
躲不掉了,这是要干仗了。
她抡动吉他,朝着眼前凶狠的脑袋上砸去。
二楼一扇窗从里打开,一人影从窗中跳出。
孟寒川头顶忽拢下一层寒意,眼前被一道黑影遮住视线,同时一阵药气钻入鼻尖。
一只手托住了她的吉他,同时那闹事的人被踢飞,而后侧身而来的伙计同样被一踹踢飞。
轻轻几个动作,却利落地解决了围上来的伙计。
她睁大了眼,握住吉他保持着砸琴的姿势,却随着眼前黑衣人的动作而左右挪步,似是配合他托琴。
这人一身黑衣,手指骨节分明,袖口处是金线火纹,露出的一截手腕瞧着肤色不大正常。
向上瞥,此人后背略微鼓囊,乍一眼不算瘦削,却给人穿得很多的错觉。
“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