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房间里,陈惜言身披棉被,整个人面色潮红,桌子上是一大叠用过的纸巾。
唐潋坐在床边,对着光看温度计的刻度线。三十八度,整。
“惜言,你这身子太弱了。”唐潋拿着体温计在陈惜言面前晃了晃,“家里有药吗?”
陈惜言点头,又摇头:“你找找。”
她上次没找到药,也实在记不清自己后来有没有买过。她买的东西总是东一个西一个,有时自己记不清在哪里。
唐潋环顾四周,陈惜家里很简洁,无非就是一张床、一张写字台,外加厨房和厕所,整个房间还没有她家卧室大。
在哪儿,药在哪儿?翻了一个又一个抽屉,唐潋终于在一个犄角旯旮里找到退烧药,是颗粒的,需要热水。
厨房摆着两个暖瓶,唐潋拿起来,空荡荡的。
“没有水,要烧。”陈惜言下床,抢过唐潋手中的暖瓶,哑声道。她拿着空瓶,忽然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是唐潋环住她的身子,她的脸轻轻蹭过唐潋锁骨,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她不自禁往里面拱。
温暖的、像冬日的太阳。
“行了你上那儿坐着,我来烧。”唐潋不自在地推开陈惜言,然后去找烧水用的插头。
陈惜言惊讶道:“你还会烧水?”在她的认知里,唐潋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下厨房,就应该十指不沾阳春水。
唐潋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笑道:“烧个水我还不会,我得去医院看看了。”
说罢她在厨房里忙活起来。左边在烧水,右边她拿出案板和菜刀,切菜煮饭,行云流水。
陈惜言趴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唐潋的背影。这是她第二次生病,好巧唐潋又在身边。
屋子里咕噜噜冒着热气,大米饭香味儿弥漫,油刺啦一声混入青菜里,热水壶“隆隆”尖叫。
这个房间里第一次有另外一个人的气息。
“吃饭吧,吃完饭吃药。”唐潋说道。
“好。”陈惜言点头。青菜入口不涩,只有盐和油的香气,陈惜言难得胃口大开,“我以为你不会做饭。”
她这样说道。
唐潋大呼冤枉:“要是不会做饭,我在国外会饿死的!”她煞有其事,向陈惜言控诉国外的饭菜,早上面包晚上面包,黄油芝士仰望星空,尤其是——芝士馅的饺子。
唐潋狠狠拍着桌子,一想到这个就咬牙切齿:“惜言你能想象吗,黄油芝士的饺子,自那以后我看到任何一只饺子都想吐!”
陈惜言想象不出来,但是不妨碍她此时想笑。头依旧晕,但是方才那股慌张感依然没了踪影。
她边吃饭,边听唐潋讲她在国外的奇闻轶事。例如一对情侣昨天如胶似漆,今日双双换男友;例如游行队伍中途碰到一只狗,爱狗联盟与游行队伍谁也不让。
那些遥远而陌生的国度,在唐潋的描述下逐渐清晰。
清晰到,她竟然升起了想要去那些地方看一眼的欲望。
陈惜言裹着被子坐在床边,唐潋坐在她对面,中间支起一个小桌子,是吃剩的饭菜,和一杯热水。
时钟在墙上滴答滴答,河水仍在奔流不息。
“滴滴——滴——”手机响起,打破此时的氛围。
唐潋接起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她的神色逐渐凝重:“哦好,我去一趟。”
陈惜言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家里找我有事,惜言我先走了,照顾好自己。”唐潋此刻也顾不得陈惜言在房间,匆忙换上衣服后急忙朝巷子口奔去。
来电的人是妈妈,她鲜少用那么严肃的声音和自己说话。
唐潋走得很急,急到陈惜言插不进半句话。
车灯亮了一瞬,逐渐从巷子口远去。
陈惜言扔下被褥,踩着棉拖堪堪追到大门口,路面上只有汽车疾驰而过卷起的尘土,和一群受惊而嘎嘎叫的鸭子。
“娃儿,杵这干啥嘞?”在这住的东北大娘把鸭子往自己家里赶,热心问道。
“没没什么。”
方才还不容易捂出的热气儿消散了,空荡的街道,又留下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