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柄遮挡住了陈惜言一半的视线,她朝外看去,只能看到两双小白鞋慢慢向她走来。
再一抬头,原来是唐潋将伞向她这边倾斜了些许,黑色伞面几乎将她看向外面的视线全部阻断。她不禁出声:“唐潋。”
陈惜言指了指上头,唐潋垂下手,重新将伞摆正,露出一笑,舌尖透过唇缝又迅速收回。
她别开脸,走到另一处,将空间留给了陈惜言和那两个人。
伞撤去了,本来毒辣又滚烫的阳光落在身上,竟带来一丝寒凉。陈惜言将手挡在眉毛上,终于看清出声的是林知云。
“陈惜言,缘分使我们相遇,你这是在干什么呢?活动,阳光协会、反歧视,哦哦我懂了,天呐!”
林知云一如既往地吵闹,凑到陈惜言跟前看着宣传单,又将凑回她身旁的女孩边上:“嘉嘉你看,反对歧视同哎,好有意思,咱们要不要去?”
陈惜言视线从林知云转向嘉嘉,那是一个齐耳短发的女生。她带着黑框眼镜,圆巧的鼻子,狭长的双眼,校服在身上一丝不苟,与林知云半披肩的衣服形成鲜明对比。
一看就是学习很好的样子,陈惜言默默想着。
“可以。”嘉嘉吐出两个字,声音清冷。
“对了忘记介绍了,陈惜言这是我好朋友,郝嘉。嘉嘉,她就是我跟你说的,陈惜言。来来握个手,萍水相逢都是缘。”林知云在登记表上签完字,拉着两个人相互介绍起来。
“你好。”郝嘉只说了这一句,不再多言。
“你好。”陈惜言点头。
“陈惜言她就是话少,不要介意啊。到时候我们会去活动的,那天见哦,再见!”林知云见状,笑着上前挽住郝嘉的手臂,亲昵地蹭着,向陈惜言挥手告别。
不知怎的,看着林知云这副样子,陈惜言没由来想起动物世界里的树懒。
郝嘉是那棵树,林知云是那只树懒。
“噗嗤——”想到这个生动形象的比喻,陈惜言禁不住笑出声。她低头掩下笑意,再一抬头的时候,方圆半径没了阳光。
唐潋不知道何时回来了,她木着一张脸,漫不经心地问道:“她们是谁,你认识?”
“其中一个是夜校的同学,另一个话真少啊,比我还少。”陈惜言说。
唐潋不明不白地“嗯”了一声,她把宣传单夹在腋下,手指顺着伞柄寻开关。随后只听“嘭”一声,唐潋收起伞,地面上多了一簇鲜花的影子。
“怎么了?”陈惜言出声询问。
“我饿了。”唐潋将手腕横在陈惜言面前,毫不客气地说,“我要吃饭。”
又是一家饺子店,不过这家就在马路边上,看唐潋此时随意的态度,想必这里也没什么特殊的事。
点完餐后,唐潋一手托着半边脸,眼睛仿佛定在筷子筒上,一转也不转。
“你认识新朋友,怎么都不告诉我?”突然间,她开口道。
什么?陈惜言一个晃神,茶杯的水洒落出去,一半浇在了手背上。不幸的是里头的水正好是沸水,半个手背红了一片。
“刺啦——”唐潋站起身,椅子发出刺耳的拖地声。她一把拎起陈惜言,将她拖拽到洗手池,粗暴地将手背按在水龙头下。
其实手背没有多疼,还不如唐潋攥着她的力道大。当然这些话陈惜言只敢在心里想想,她任由唐潋抓着她的手,一言不发。
她们之间的氛围,从那日饺子店就很奇怪。陈惜言复盘来复盘去,最终只能得出也许是自己说错话了。
不过现在是为何,恐怕只有唐潋本人知道了。
“唐潋,你也不喜欢别人问你的私事,对吗?”哗啦啦的水声里,陈惜言问道。
唐潋的手一顿,瞬间明白陈惜言指的是哪回事。她笑道:“也算是,怎么突然问这个?”
陈惜言默默把手抽回来,轻抚手腕上的红印子道:“自从那天后,你就对我爱答不理的。虽然一切如常,但是你知道的。”
她仰起脸,细碎灯光落在她的眼睛,又化成银针,在唐潋心中不轻不重扎了一下。
哦,是这样,但并不完全是。唐潋别过头,干笑了一声,上前搂住陈惜言的肩膀:“惜言我没有哦,好吧也许有一点,但不是因为你,”
陈惜言轻轻挣开唐潋,她张口也许想要反驳,但是话到嘴边绕了个弯儿:“那好。”
其实她更想说,以后不要这样了。
一张网罩不住飘忽不定的云,她也抓不住对她时而亲近时而疏远的唐潋。
“我们去吃饭吧。”陈惜言撇下这一句,径自走回餐桌前。
这一会儿功夫,饺子已然端上桌。唐潋笑盈盈地夹了许多给陈惜言,她放低声音:“惜言?”
“惜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