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声嘱咐雁远,替她留意栾二郎。
雁远那日便知两人约定,心下也替她记着这事呢。
因是篝火宴,特地选了个宽阔草地上。
这时节草已枯萎,地皮皆露出褐色,为了今日宴会,宫人将这一块铺上地衣。
接着便见几个内监指挥着宫人在两道正中央摆上三座大烤架。
暮霭沉沉,众人等了许久,方听见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
有人道是太子来了。
众人忙起身。
不一会便见一队人马朝此处奔来,其中还有女子身型。
李谡利落地下了马,他将马鞭抛给身后的魏让,对早已等候在场的诸人道:“途中遇事误了时辰,诸位久等了。”
众人纷纷道:“不敢。”
跟随在李谡身后的穆竣等人也鱼贯入场。
待众人坐定,这才开席。
不见栾昉,庄姝与栾蘅都道奇怪。
“为何不见我二哥?”栾蘅好奇出声。
庄姝心里也生疑,只是面上不好表露。
望着随太子入座的几人面上均有凝重之色,而上座的太子与众人畅饮间眉宇间也偶有紧锁,庄姝不由猜测,太子在路上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穆竣随众人入席,可他面上还是不掩惶惶之色。
一旁孟青徽替他斟了杯酒,劝慰道:“你莫要再想了,若叫人看出有异岂不是违背了殿下的嘱咐?”
穆竣长长呼出一口气,饮下一盏酒,喉间便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他涨红了脸,正弯腰咳个不停,背后一只柔夷轻拍着他,耳畔传来孟青徽略带责怪的口吻:“怎吃得这般急?”
“哎呀阿姝姊姊,你怎连杯盏都拿不稳?”栾蘅惊呼。
庄姝扶起倒在案几上的杯盏。
“娘子。”身后雁远手忙脚乱拿帕子替庄姝擦拭衣裳,触到她冰凉的指尖。
夜色下庄姝面沉如水,慌乱之间对上栾蘅几人关切的眼神,歉意道:“是我失礼了,这便去更衣。”
说完,庄姝便带雁远匆匆离去。
宴上歌舞升平,舞姬伴随琵琶丝竹之声翩然起舞。
有人欢喜有人愁。
庄姝走得飞快,似要将身后的欢乐饮会狠狠甩开。
“娘子。”雁远脚力不及她,落后许多。
庄姝听见雁远的声音这才止步,心绪稍安又不免苦笑起来。
自己为何要这般生气?
方才席上一幕雁远也看见了,她不禁想到这些日子从旁人口中听到的传闻,安远侯府的孟娘子在外人面前从不遮掩自己对平阳王世子的心意。
甚至连皇后娘娘也十分看好二人。
思及此,她不免忧心地望着自家娘子。
庄姝换好衣裙,雁远替她重新梳好发髻,“娘子可还要回去?”
“自然回去,阿意阿蘅和谢娘子还在等着我。”
“阿姝。”
“栾二哥?”
庄姝二人方出帐子便被栾昉叫住。
栾昉一副落拓潇洒模样,笑问庄姝为何不在宴上而在此处。
庄姝道自己在席上误打翻了杯盏,“倒是栾二哥,你怎现在才来?”
“哦,方才抓了几个南国小贼送去刑狱大牢。”
庄姝和雁远齐齐望向他,见他脸上依旧云淡风轻。
“南国不是已经退兵投降了吗?”
栾昉笑道:“南国虽已投降,大祁却还有不少南国的探子。”他不愿再往下细谈。
三人站在迎风口,寒风似飞刃刮在脸上,栾昉掀开帐帘:“快些进帐吧。”
倘若庄姝细心留意便能发现栾昉右臂一直藏于袖内。
“二哥!”
栾蘅的声音不算大,但是真真切切传到了栾昉耳中。
栾昉对上栾蘅亮晶晶的眼眸,心中划过一丝暖流,也许这是劫后余生见到亲人才会有的情感。
他暗自抚上受伤的右臂,冲小妹淡淡一笑。
穆竣几人看到栾昉也显得颇为激动。
就连李谡见到他也甚是诧异。
魏让极有眼力见,忙上前亲自替他斟了酒,递上酒杯凑到栾昉耳边才道:“殿下记挂二郎的伤,才吩咐奴婢去看郎君,二郎这就来了。”
栾昉爽朗一笑:“多谢殿下关怀,本就算不上重伤,还望中贵人替我向殿下转达,我今日还想多讨几杯酒吃。”
栾昉话虽如此魏让却不敢掉以轻心,暗地嘱咐身边两个内监好生照顾他,这才上前给李谡回话。
栾蘅并不知栾昉一个时辰前险些命丧于人手。
她与庄姝坐一起喝酒吃肉,今日来了许多人,平日与她有交集的文三娘,还认识了漠北王府的肖九娘。
“那位是哪家的娘子?”彭尚意忽地注意到太子座下不远处的一名娘子,她生得十分貌美,尚意总是忍不住觑她。
但是另尚意心生疑窦的是如今大家都围坐一起,只她一人独坐。
开宴多时,尚意见她并未饮酒,如今眉宇更添反感之态。
栾蘅瞥一眼道:“哦,那是太常卿家的许六娘,她一贯如此,便是她家中姊妹与她也并不亲厚。”
“为何?”尚意不解。
“大抵生性如此。”栾蘅如是说,不过这也只是她的猜测。
“她当真美貌。”肖九娘不禁感叹。
栾蘅道:“她就是被称为京都第一美人的许六娘。”
“原是她。”大家这才恍然,不免又多看了几眼。
肖九娘好奇道:“刘尚书家中娘子今日可来了?”那可是未来太子妃啊。
栾蘅道:“刘娘子不善骑射,这次并未随行。”
庄姝几人都不免遗憾,她们还不曾见过这位未来过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