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你了,发什么呆?”
雁远被庄姝这声催促打乱了思绪,觑一眼长琴,见她亦是一脸错愕。
长琴双手绞到一起,未料到良娣是这等反应。
她求助般望向雁远,却见后者也是一脸的愕然。
待雁远棋上走了几步。
庄姝掷下骰子,眼睛只盯着案上,随口道:“魏内使要什么你给他便是,不用回禀我。”
长琴只道是,便退了下去。
待她与另一名小宫女取了药茶来,魏让在偏殿已优哉游哉喝了几盏茶。
听见外间短促的脚步声,魏让忙放下茶盏站起身,正欲行礼,便见是长琴领了个小宫女进来。
魏让不死心,不禁探身往殿外望去,见她后面并未有人跟随。
长琴见他满眸的期待之色落空,垂眼避开他的视线,只道:“这是有助安神的药茶,请内使拿好。”
魏让清了清嗓子问:“良娣可有话要奴转达?”
长琴摇摇头。
魏让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眼睛,语气也有几分急迫:“你可同良娣说了殿下近来吃不好睡不好?”
长琴只点了点头。
魏让愈发睁大双眼,这庄良娣好冷的心,竟对殿下如此无动于衷,遂从宫女手上夺过几包药茶,气咻咻走了。
此事出乎他的预料,亦不敢教太子知道。
魏让只将药茶遣人去煮了,自己又回赶去等李谡下朝。
赤北候与侯府世子在大牢中自戕一事很快传扬开来。
京中百姓议论不休。
朱氏今日同阿嫂上街。
朱府马车停在一家成衣铺前。
朱家大嫂袁氏在婢女搀扶下下了马车,见朱氏亦从后头下车,走过去道:“今日小姑只管挑看,若有喜欢的你便开口,一应由你阿兄出钱。”袁氏乐呵呵,她一贯喜欢逛铺子。
自朱氏回府便一直怏怏不乐,朱家大郎便让袁氏平日邀小妹出府散心。
袁氏想女娘们都爱衣裳首饰,今日便领了她前来。
不想今日如此不巧,牢里才出了事。
大街小巷甚至铺子里的小厮亦同铺内客人谈论起赤北候父子自戕一事。
二人闻得,袁氏尴尬地望向朱氏,见她一手死死箍住一件青绿衣裙,忙上前温声劝道:“小姑不必放心上,你如今回了咱们朱家,往后同赤北候府再无半点瓜葛。”
袁氏说罢推了推她手臂,见她并未有反应,又观她神色狰狞眼神可怖,心下发毛,不由后退拉紧身侧婢女的手。
袁氏胆子小,只觉小姑此番和离回府全然似变了一个人,如今又见她面露狠厉,不着痕迹与朱氏隔开了些。
袁氏一路不曾忘记朱氏方才凶狠的面目,亦失去了采买的欢喜,见朱氏亦兴致缺缺,便说要回府。
二人往朱家马车停靠处走去,忽听街上一阵喧闹。
两人站在远处看了会儿热闹,不多时便有持刀的卫兵护着两辆装满囚犯的马车经过。
袁氏心道今日真是倒霉,想要拉朱氏离开,却被她甩开手去。
两辆囚车上关押着数名获罪的女眷。
囚车所过之地留下一片悲戚之声。
朱氏似有所觉,忽地往人群中望去,与囚车内一蓬头垢面的女子对上视线。
只见从前的贵女如今浑身污脏,李九娘原本如槁木般的目光在触到朱氏后又被重新点燃。
隔得很远,朱氏听不清小姑口中言语,可她双手直直穿过木栏的空隙向她抓来,仿佛用尽了她毕生的力气。
而她口中吐露的分明是“大嫂救我”四字。
朱氏猛地推开身边的婢女,不顾身后袁氏喊叫,一头扎进了人群。
袁氏这才听街上人议论,眼下押运的正是赤北候府的一干女眷。
袁氏暗叫不好,忙喊了朱家此次随行的家丁婆子,往人群中抓人去了。
囚犯一路有卫兵押送,哪里是朱氏能靠近得了。
姑嫂二人只能隔空相望。
李九娘这几日嗓子哑得说不出话,今日在街上见了朱氏,又是高兴又是怨愤。
自己如今被贬为奴,在牢中与虫鼠共存,大嫂弃了他大哥却还是这般锦衣玉食安然未变的模样。
一面咒怨,一面又期骥她能救自己。
二人便这般边走边哭。
直至朱家婆子们寻到人,一人捂着朱氏的嘴,一人擒住她双手教她反抗不得。
娇弱女娘的力气哪里抵得上干惯了粗活的婆子们。
朱氏便被婆子们半拖半拽地带回来了朱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