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琴和云映也都往窗外望去,果然见一粒粒的雪子铺天盖地落下。
云映有些担忧道:“良娣不若坐另一侧,才喝了酒,这般吹冷风恐又要病了。”
庄姝却觉舒服极了,摇摇头,不肯走。
云映无法,只好拿了大氅替她披上,又将暖炉往她身侧推去。
那白狐果然精怪,在内室养了这些日,如今一点儿寒风吹不得,此时感受到外间的凉意,早已躲得远远的。
庄姝静坐片刻,忽听屋外传来又杂又乱的脚步声,间或掺杂太子和誉王的说话声。
不多时,便将李谡踏着虚浮的脚步进门来。
见状,长琴和云映忙上前将他搀扶住。
待落座,看庄姝对着窗子吹风,李谡道:“怎的坐窗边吹冷风?”
庄姝见他面颊染了酒后的红晕,好似双颊扫上了胭脂,倒比平日多了些艳色。
颇觉有几分倜傥的俊美,便支着一只手看得出神。
李谡吃了酒口干舌燥,唤云映倒了茶来。
吃过几盏,见她撑着脑袋直直看着他的脸。
不觉抚摸着脸颊,心情不错地勾起唇角,问:“阿姝作何这般看孤?”
庄姝被他这一笑晃了神,却也羞赧,不肯说实话,“妾瞧殿下醉了。”
李谡扬了扬唇,眸中自有几分得意,“孤的酒量倒不至于这般差,只是你不在席上,孤与他们喝酒有甚意思?八郎几人喧嚷吵闹,还欲将孤灌醉,倒不如与阿姝呆一处,也好躲个清静自在。”
庄姝闻言轻轻哼一声,佯作不快:“殿下唤妾来原是这个作用。”
李谡如今也算摸清了她的性子,顺着她的话接下去:“阿姝拿它解闷儿,孤便拿你解闷儿可好?”
“不好!”庄姝气呼呼站起身。
李谡笑着看她发气,不由对她身后的云映使了一眼色。
云映和长琴会意,便悄无生气地退了出去。长琴原想将白狐抱走,不想那小家伙咻一声跑进了床下,不肯露面。
见她起身,李谡伸手欲将一侧窗子上,便见浓墨夜色中,扑簌簌下着雪。
他们的船正与对面交汇,听得对面一片欢笑旖旎之声。
此情此景,倒教他忆起栾巍大婚,与庄姝初次上画舫的场景。
垂在一侧的手忽地被人拉住,便见庄姝凑着脑袋向外看,惊讶道:“好大的雪啊!”
原是李谡身子将半边窗子挡去,她又不想上榻,便只好挤在坐榻与李谡中间。
未听得李谡回应,庄姝微微抬起头,重复一句:“殿下,好大的雪。”
庄姝澄澈的眼眸只装得下他一人,眸中又显露出些憨态可掬的模样。
一阵冷冽寒风吹来,二人一个哆嗦。
李谡毫不留情地将窗舷关上了。
庄姝反手撑在雕花坐榻上,忽地眼前一黑,竟是李谡将她双眼罩住。
庄姝不适地扭着脖子,扯下李谡的手不解地看着他。
再反应过来,庄姝已经双脚离地,被李谡抱去床榻。
床踏上。
李谡兀地察觉手上一软,一个毛茸茸之物贴着他的手。
李谡气急败坏,“再过来,小心孤把你剥了做围脖戴。”
白狐瑟缩地躲在庄姝颈窝。
庄姝护着白狐,柔声道:“殿下莫吓它。”
李谡见她如此袒护,当真没法了。
好在那白狐还算识趣,意识到此时的床榻并非它能待之地,很快跳下往坐榻上爬去。
庄姝见顶上李谡黑了半张脸,不由粲然一笑。
心知庄姝在看他笑话,不由伸出两指捏着她的下唇,暧昧地夹了夹。
此时红松木上吊着的蜡烛啪一声炸开,亦似二人心弦,一发不可收拾。
翌日李谡与庄姝下了画舫,魏让已候在马车前。
二人正待上车,忽听身后有人唤三郎。
李谡回头,便见宣王与李晋几人一道下船。
李谡面色不好看,拍了拍庄姝,示意她先上马车。
庄姝便冲几人微福一礼,由云映搀扶着上了车。
宣王眸光落在庄姝背影上,见李谡目露不快,朗笑道:“三郎昨日早早离席,不曾与我共饮几杯。”
李谡亦扯了扯唇,道:“九叔昨日几时来的?孤竟不知。”
宣王笑意越深,神情也颇为暧昧,只道:“本王到时听闻三郎已歇下,便未唤人通传。”
李谡微微颔首,似已不愿多言。
宣王确是对他有诸多思念,拖着他又说了几番话。
最后李晋一行随李谡一道离开,独留宣王与他随从。
宣王看着李谡逐渐远去的马车神情陡然变得冷漠,眼神亦透出凶狠之意,与方才温煦和蔼之态大相径庭。
回想太子方才的一言一行,终是找到这位素来难缠的太子殿下软肋,他饶有趣味地开口:“那个庄良娣是何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