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外面吵闹,便问:“外面是作何?”
长琴一脸喜色,“良娣有孕大家都高兴坏了,宫里送了好多赏赐,各府也都派了人来贺喜。云映姐姐和雁远正在外面接待,下人们将赏赐的东西都抬去库房,估计是有人旁看热闹,故而这般吵闹。”
她觑见庄姝面上神色不快,赶忙道:“良娣若是不喜,奴婢这便出去叫他们安静。”
庄姝颔首,“此事不要太过张扬。”
“是。”说罢,长琴出去说了一通,院中顷刻便安静下来。
长琴回到庄姝榻前,见她眉目淡淡,方才的喜色已全然不见了,不由问:“良娣可是哪里不适?奴婢去将御医请来。”
“不必。”庄姝道:“我小憩一会儿,若是殿下回来了唤我起来。”
长琴颔首,服侍她睡下后便退出了内室。
长琴端着药碗出来,当下就有宫女自廊下凑过来与她说话。
长琴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二人便走开说话。
待二人走得稍远些,宫女道:“方才我见太子妃院里的翠儿在咱们院前探头探脑,也不知在瞧甚么。”
长琴拧了拧眉,眼下良娣有孕,府中一切事情都要万分小心才是,从前一些大家里的腌臜事她们这些下人亦有耳闻。
当即说:“你带几个人守在院门前,除去咱们院子里的……不,除去我们几个不准其余人随意进入咱们院子。”
宫女一脸难色,踌躇道:“这……这样可以吗?”
长琴立即想起昨日太子对她与云映的吩咐,毅然颔首,“为了良娣和小主子,咱们当然要有所防护。”
那宫女便也点头。
长琴安排好她的任务,径直去了厨房,阿福那边也要好好嘱咐一通才是。
却说翠儿回了院子,宝瓶将她逮过来道:“如何?映月居是何情形?”
翠儿颤颤巍巍,方才被人瞧见她在外打探便已被吓去了半条命,回来又被宝瓶粗鲁拉走,愈发害怕。
宝瓶见她像个木头一样不说话,不耐烦又问:“究竟如何?”
翠儿便道:“奴婢不曾瞧见良娣,倒见云映姐姐和良娣身边的雁远在外忙碌,府外送进来好多东西。”
宝瓶知道庄良娣有孕阖宫必然会送来赏赐,想当初她们太子妃有孕时也是这般。
可她要知道并不是这个,思及此,不由瞪着眼问翠儿:“你没进去?”
翠儿忙摆手,退后一步,可怜兮兮道:“奴婢不敢。”
“没用的东西!”宝瓶怒叱。
翠儿垂眸的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宝瓶看她这般怯懦的姿态,鄙夷地冲她哼了一声便离开。
宝瓶径直去了佛堂,往常这个时候太子妃已在佛堂里念经。
今日佛堂里却没有太子妃的身影。
宝瓶知道太子妃定是伤心了,她叹了一口气,唤人问了太子妃现所在何处。
一名宫人道:“太子妃方才来佛堂略坐了坐便回内室了。”
宝瓶又往内室走去,果然见太子妃趴在衾被上啜泣。
“娘子。”宝瓶见她哭得伤心,亦十分动容。
刘中蓉穿一件素色襦裙,衣裙的颜色似她如今的心境,已是一片惨淡。
宝瓶抚着她的背,细声安慰:“娘子莫要再哭了,没的伤了自己身子。”
刘中蓉只顾哭泣,听见宝瓶的安慰,心中的酸楚与痛苦再也摁压不住,如洪水般倾泻而出。
她倒在宝瓶怀里放声痛哭:“宝瓶,是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拿孩子去威胁殿下,我害了孩子,我也害了我自己。殿下再不会原谅我了。”
宝瓶像是安慰孩子一般抚慰她:“娘子是无心的,娘子不曾想要小殿下,一切都只是意外啊。您是东宫太子妃,时日长了,殿下知道娘子心底的苦楚,会原谅您的。”
刘中蓉满脸泪痕,闻言痴痴抬头问:“真的吗?殿下当真会原谅我吗?”
“会的。”宝瓶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道:“今日各宫都往映月居送了贺礼,您是正妃,也当表示表示才是,奴婢陪太子妃去库房挑选一两样物件送去映月居可好?”
刘中蓉不想面对,又附身将脸埋在衾被中痛苦起来。
宝瓶当真无法,见太子妃只一味哭泣,再要劝解已是有心无力。
毕竟太子妃这般也不是一次两次,可人的耐心和怜悯亦有告罄的一日。
宝瓶悠悠叹一口气,自作自主张去库房挑了几样老参并一柄玉如意,亲自送去了映月居。
“两位姐姐,太子妃身边的宝瓶姐姐代太子妃来给良娣道喜了。”
云映和长琴闻言相视一眼,云映说:“将人带进来吧。”
宝瓶跟在两名宫女身后,满含笑意踏进屋,见屋内只有云映和雁远,说道:“我代太子妃来给良娣贺喜,怎只见你们二人。”
这倒怪了,往常宝瓶不屑与她们院子有往来,便是在府中遇见,她也不拿正眼瞧她们,如今倒是巴巴送礼来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二人见宝瓶这般,便也客客气气。
云映道:“良娣方睡下,倒不好此时叫醒。”
如此,宝瓶不好勉强。她一个奴婢,没道理要请主子来见她的。
宝瓶将礼品呈上,屁股黏着凳子却不肯走。
眼下已没什么人来,只她们几个,倒也好说话。
宝瓶作关切状:“我听外边人说昨日良娣乘坐马车在街上失控,还好位未伤及良娣与腹中胎儿。”虽是关心的话,从她的眼中却看出另种期盼。
云映和雁远心知肚明,只顺着她的话颔首,一脸庆幸。
云映道:“这事你竟也知道了?万幸菩萨保佑,良娣有福,此番与胎儿都无恙。”
宝瓶闻言脸上笑意一僵,还想问问安胎药的事,踌躇着,着实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云映见她似有话要说,知道她此番前来并无甚贺喜之意,便只客气笑着招呼她吃茶,以此来堵她的嘴。
宝瓶在映月居坐了半个时辰,离开时灌了满满一肚子水。
宝瓶离开,雁远站起来对她背影啐了一句:“打量我们是傻子?她哪里会有这般好心?我瞧她方才眼底明晃晃就是看热闹的神色。”
云映见她这般只觉好笑,“你莫非是长琴变的?”雁远平日也算稳重之人。
雁远被云映这般取笑倒也不恼,有时候她倒喜欢长琴骂人的嘴脸,“换了长琴哪里还会容姐姐与她在此周旋?还喝我们院里的好茶,只怕她送完礼便被长琴赶出去了!”雁远说到后面声音也不由拔高许多。
说罢,院中传来长琴的声音,她小跑着过来,一脸不解:“作甚作甚,雁远你喊我?”
屋内二人对视,不由哈哈笑了起来。
李谡至晚间才回来,他在外间洗浴后换去满身血污的外袍。
到了院中得知庄姝一觉从午后睡到现在,便轻声进了内室。
室内燃着微弱的烛火,庄姝躺在床上正睡得香甜。
室内放了暖炉,李谡一进来便觉有些热,眼下见庄姝两家都起了淡淡的红晕,只觉可爱得紧。
他的手轻轻抚了上去,指腹传来温热柔软,不由自言自语好奇道:“怎么这么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