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令,你方才在想什么?是为了采茶的事情忧愁吗?”
方奕孟方才见她眼底似有忧伤,心中便牵挂起来。
“我只是想起了我爹,茶的事情倒没什么,左右不过耽误几日,茶叶品质不好价低些罢了。多赚些少赚些都能过。”徐令萱想得开,她又不求大富大贵的日子,少赚些并不影响她。
她唯一的担心就是那老不死的还会来害她。
方奕孟一愣,他望着徐令萱,心中不由钦佩她的豁达。
休息一阵过后,众人又开始采茶。
这一日,大伙儿牟足劲,采茶超过十斤的有七八人,方奕孟正好采了十斤茶。今日众人共采鲜茶二百三十六斤。
等老孙报了数,方奕孟立即看向徐令萱,两只眼闪着亮晶晶的光。
徐令萱赶紧给他比了个大拇指,轻声道:“真厉害!”
方奕孟顿时咧嘴笑起来,那张脸上竟若隐若现的多了两个酒窝,可把徐令萱看呆了。
他居然有酒窝!
天渐渐暗了下来,收茶的马掌柜姗姗来迟,他向徐令萱解释:“在冯家那边耽误了,竟在茶叶里混了许多三叶茶,这怎么行呢?春茶吃的就是一个鲜嫩,这个时节收的都是两叶茶,这规矩谁不知道呢?居然往里头掺三叶茶,当我眼瞎呀。”马掌柜越想越气,骂骂咧咧起来。
徐令萱好奇:“那后来呢,那茶怎么办?”
“后来冯家夫妇赶来跟我说,是茶工干了坏事,说今晚连夜把茶挑好,再送去我那边。你说,这不是耽误我的事吗?我走的时候,他们还在骂茶工,竟然还和茶工打了起来,那场面,好家伙,乌烟瘴气鸡飞狗跳的,真是糟心!”
徐令萱听得畅快,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扭头去,一旁的方奕孟瞧见了,脸上也浮出笑意。
马掌柜见两人这样,心里酸溜溜的,还是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等这阵子忙完就成亲,到时请你喝酒。”
马掌柜闷闷的哦了一声。
接下来几日,众人早出晚归,继续采茶。
今年徐令萱的茶工比往年少了许多,但徐令萱找了十数个孩子帮忙,采茶的速度倒也并不慢。
将近谷雨,徐令萱就卖了快三千斤鲜茶叶,一斤鲜茶八十文,除去本钱,得二百多贯钱。
徐令萱估摸着今明两日便能采完,便让徐婶婶、张婶婶张罗酒席,后日要请众人去家中吃肉吃酒。
因为茶园没那么忙了,这日中午明春、彩儿给张婶婶帮忙煮饭送过来,午饭是白米饭,还有荤素几个菜。众人挤在草棚里吃。
几个娃娃没地坐,就站在一旁开心得吱哇乱叫。
明春知道徐令萱怕挤,早就将饭菜分出来另装了在食盒里,让方奕孟拿去和徐令萱吃。
于是徐令萱和方奕孟便坐草地上用饭,这十几日下来,大伙儿早就习惯了这一幕。
两人一起用饭时亲亲热热的,像是小两口。
“明春,徐娘子和表公子啥时候成亲啊,我们能去喝喜酒吗?”薛大娘忍不住问。
“这个呀,我可不好说,但应该快了。”
薛大娘不住点头:“这就对了,徐娘子嫁了人,宋家那老不羞就能死心了。真是造孽,什么事儿。”
提到宋彻,众人一脸嫌弃。明春赶紧说起后日请大家去宅里吃席的事情,众人顿时又乐呵起来。
今日的菜色油盐较重,徐令萱吃得有些腻,便随手摘了一片茶叶往嘴里嚼。
方奕孟看了略微惊讶,但立即也学着摘了茶叶嚼。这十多日,他就跟屁虫一般跟着徐令萱,徐令萱怎么做,他也怎么做。
如此短短十数日,他对种茶采茶一事有了许多心得。
“怎么样?”徐令萱笑着问。
方奕孟认真想了想:“清香略苦,余有甘味。”
“和十日前的茶叶滋味比如何?”
方奕直接道:“似乎略涩了一分。”
徐令萱点头:“不错,等过了谷雨茶味便涩了,所以春茶金贵,夏茶卖不上价。”
“表弟,你……很喜欢茶吗?”这十几日方奕孟的所作所为徐令萱都看在眼里,他对茶的用心,远胜一般茶工。
这让徐令萱惊讶。她爱茶,是因为自小受父母熏陶,如今又以茶为生,那方奕孟是为了什么?
总不能是他失忆之前也是个爱茶之人吧?
方奕孟神色微怔,他淡淡一笑:“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帮你。”
同为夫妻,便要同甘共苦。家里的生计,当然不能只让表姐一个人操心。
徐令萱愣住。眼前的男子,目光诚挚透彻,仿佛是最清透的山泉水,叫人心动不忍染指。
徐令萱心中发虚,别开目光,不敢和方奕孟对视。
方奕孟微怔,表姐这是害羞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