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维下了逐客令,但艾尔海森巍然不动。
“哦,是我忘了,这间房子是你公司给你准备的公寓,该出去的是我。”
说罢,卡维就要起身,艾尔海森按住了他的胳膊。
“卡维!”
“别叫我!”他瞪着艾尔海森,琥珀色的眸子仿佛要燃烧一般,金色里混着火焰,“今天晚上我不想看见你,如果你不出去的话,那就我出去。”
“卡维……”
“你的老板不是很会计时吗,我给你三十秒。”
艾尔海森在卡维面前踌躇了一会儿,并未读秒,又过了一会儿后,卡维作势要起身,他才立刻站了起来,走到了卧室门前,回过头看向被月色笼罩下的人。
“晚安。”他对卡维说。
可卡维的眸子只是走眼皮底下动了动,又扔了两个无情的字给他,“出去。”
艾尔海森回到了客厅,却觉得有些难熬,更准确地来说,他不知道卡维究竟在气什么,是气自己要回去履职,还是气自己明知有危险还是要回去的举动。
他来回复盘着刚刚与卡维说的话,甚至在草稿纸上用上了自己的逻辑推论,但始终不明白哪个点戳到了卡维,艾尔海森知道,这种情况的卡维,他没办法直接抛下离开。
他也从客厅里望向窗外高悬的月,银白的月光倾泻下来,几乎让巴塞罗那昏暗的路灯失色,艾尔海森发现,即使已经在这里过了这些时日,他对这个城市还是不够了解,松弛和无所谓都好像是表层的面具,大家仿佛都在用这种假象在掩盖心中的恐惧。
回Forward当然会害怕,上次回去看见克洛尔的为所欲为后,艾尔海森就知道,这家全球顶尖的数据分析公司并不如看起来这么简单,数据并非只是信息,让他感觉更深刻的,好像是把数据当成了一种武器和公司立身的资本。
可他没有选择,他没办法无视这件事,Veritas还没和冥王连接,就有一个斯宾塞因此而受罪,如果真的连上了呢?如果Forward不会放弃任何尝试呢?是否会有无数个斯宾塞,被迫做着自己不愿意的事情,伤害着他在意的人。
艾尔海森叹了口气,他想,自己和卡维的感情,经得起几次折腾?
这一晚,他是在沙发上坐着睡着的,以至于醒过来的时候整个腰背都觉得酸。
睁开眼后,他就看到卡维在理东西。
他打开了行李袋和工具箱,一点一点地往里面塞着之前一件件从里头拿出来的东西,衣服、裤子、工具,甚至连牙刷牙杯都用保鲜袋装好了放在了茶几上。
艾尔海森来不及清醒,一个箭步走到了卡维的面前,直接拥住了他,“别走。”
“是你要先走的,”卡维的语气很平淡,“我只是辅助你做个决定而已。”
“至少让我在巴塞罗那为你租个房子,如果你不喜欢这里是Forward公司弄的话,至少,”艾尔海森说话都有些凌乱了,“至少让我知道回来上哪去找你。”
被拥着的卡维闭上了眼睛,脸上写满了失望,“你还是要走。”
“对不起,”艾尔海森拥得更紧了一些,“我得回去,搞定那个是我的责任。”
卡维一把推开了艾尔海森,用力过大以至于直接把他推进了沙发里,第一次没有风度地大喊:“你搞搞清楚!是你要走!不是我!我不想等!等不到你怎么办?!等不到你,我去哪里找你!?我哪里都去不了不是吗!!”
“我会回来!”艾尔海森也很大声地回他,“我会回来的,卡维……你得信我。”
“艾尔海森,”卡维笑了出来,笑得满眼都是泪水,“我等过很多人,只有少数几个人来找了我,我也找过很多人,可也只有少数人能被我找到……我不想,我不想再尝试这种感觉了,太痛苦了,让我走吧。”
卡维蹲了下去,伸手将牙刷牙杯放进了旅行袋里,拉好了拉链,放到了沙发的边上,接着又挨个去收拾工具箱里的东西,走到门口鞋柜地方的时候,卡维拉开了抽屉,将放在里面的美纹纸拿了出来,抬头的时候,看到了自己安在墙头上的简易的衣帽架。
“对不起啊,海瑟姆,”卡维背对着艾尔海森说,“之前说过走之前会帮你都复原的,可现在好像来不及了。”
“……为什么,”艾尔海森看向卡维的眼神里越来越多的不可思议,越来越多的疑问就要呼之欲出,他已经无法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这些好奇心的火舌吞噬着自己的理智,“为什么呢卡维,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卡维并没有抵触艾尔海森问这个问题,只是会过来对他笑了笑,“我经历过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真的不想再经历了,我承认你很强大,精神内核也十分稳定,是我、是我配不上你。我们——”
“闭嘴!”
艾尔海森快步走到了卡维的面前,重重地把人往鞋柜上一靠,声音这么响,卡维一定很痛,但他觉得现在卡维就是缺一点疼痛。
他的手直接掐上了卡维的脖子,并不是去吻他的,而是直接冲着嘴角咬了上去,直到能舔舐到一些血腥味才罢手,嘴里的话却是极温柔的,“卡维,留下来,或者想办法,跟我一起走,可以吗?”
卡维并没有回应艾尔海森的话,视线越过了他,落在客厅的地上,眼神里带着一丝命中注定的绝望和悲伤,整个人都仿佛泄了气。
艾尔海森也回过了头,循着卡维的视线也看了过去,他刚刚过来的时候,的确不小心踢倒了卡维还没来得及锁上的工具箱,零零散散地掉出了些东西出来,其中最扎眼的,是一本厚厚的画册,顺着踢翻的劲翻过了不少页。
他看到了,Forward公司四年前竣工的,公司大楼的设计稿,还签着卡维的名字。
艾尔海森往后退了一步,看向卡维的神情有些戒备,来不及组织语言,只能任由心里的疑问用最直白的方式,不顾后果地问了出来。
“你到底是谁……和Forward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