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交叉紧扣着,一秒后又觉得这个手势可能不太礼貌,又改为放在膝盖上。
没两秒,就觉得这姿势过于拘束了,又拿了起来。
有些无处安放地乱动着,总感觉放到哪里都不妥。
两人面对面地,像普通的领居那样聊一些小区内的规则和生活,附近都有些什么超市和便利店,交通情况等等。
伊达航的语气就像是好朋友多年来从未有过离别的亲近,让中野良心里那一丝窃喜越滚越大。
有人用画笔在那双棕色的眼睛里点上一笔暖和的色彩,画中的人刹那间变得鲜活。
“中野你的脸色看着有些憔悴啊,最近过得还好吗?”
伊达航温和地问道。
一如两年前最后一次遇见,伊达航也是这般询问他,眼底的关心赤裸裸地摆在中野良面前,【中野你的脸色看着有些苍白啊,最近过得还好吗?】
那时中野良的回答是,【挺好的,伊达君。只是最近工作有些忙,看起来有些憔悴罢了。】
中野良有些狼狈躲开对方的视线,眼睛有些湿润:“……挺好的,多谢伊达警官的关心。”
【好吧,如果遇到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我或者萩原他们,】伊达航认真地看着中野良:【我们是朋友,不用害怕会麻烦我们。】
“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伊达航坚定的声音落入中野良的心底,“我们可没有你想的那么无能脆弱,中野。有时候多一个人分担一下,会轻松一些。”
【……好,我会的。】
“……谢谢你,伊达警官。”
中野良平静地说道。
……
中野良靠着洗手台,望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发呆。
当年猜到父母的死因后,中野良是想过求助作为警察的伊达航的,但脑海里有种隐约的预感阻止了他的做法。
后来他进了组织之后,才恍惚着捋顺一件事。
川口是否知道他和作为警察的伊达航他们有联系?
大概率是知道的。
那么不可控的中野良想要借助第三方警察的力量对付川口,大概率会得到怎样的一个下场呢?
那就是,“意外死亡”。
捏在手里的筹码,换作是中野良也不愿意有节外生枝。
也许是中野良足够听话,也足够“懂事”,不多嘴,怀着多一个人质的想法,所以两年前川口不动手,一旦逾了矩,川口就会将威胁扼杀于胚胎中了。
当想通以后,中野良如劫后余生一般蜷缩在厕所的角落里大口喘气,并将伊达航他们的联系方式通通拉黑。
他不知道川口的能力究竟有多大,也不清楚这个组织究竟有多深,井底之蛙做事总是会受到情报上的碰壁。
而他最恐惧的事情,也在一年后验证了。
几乎是从天而降的一个拍子,彻底将中野良的勇气拍散。
他想:'一个人奋斗也没关系的,只要……只要他们还能好好地活着,一切都有意义……'
中野良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后藏着无数抹不去的伤痕,回忆起当年伊达航坚定的眼神,心想:'伊达警官当年可能还不清楚我究竟遇到了什么难事,但也已经做好决定要帮我了吧?只是我的逃避,迅速发展的趋势,缺少的时间,让他们晚了一步……'
今夜伊达航主动拜访,大抵是想要重新抓住他的手。
抓住两年前没有抓住的那双手。
'可……我还能回去吗?'
中野良想起对方如大海般宽容的双眼,怔怔地想道。
'我已经……回不去了啊……'
明面上,他中野良手上不曾染过鲜血,可是战场上对峙,有多少无辜者成为他和史丁格对垒的牺牲者,中野良连想都不敢去想。
暗淡的棕色瞳孔失去了焦点,下垂的视线落在手掌上,却在刹那间好似看到白皙的指尖沾染上刺眼的鲜红,清水淌过指尖,却带不走半分嫣红。
'我的手已经脏啦……我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中野良失落地想。
我还是,让他们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