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有些事想问问爸你的意见，我进来了？”
“进来啊，自己家客气什么，以前你没礼貌的时候可不少。”杨启刚把手里的书合上了放到了一边，又打开了烧水的开关，见手边的水桶里没水了，又对门口大喊了一声，“余敏，拿一桶水进来。”
杨铭有些意外，余敏的身材并未完全恢复，虽然不是那种饮水机的大水桶，5升的水还是有些分量的，他没等余敏回复，就自己去厨房拿了一桶进来，从厨房门口出来的时候正好对上了余敏的眼睛，他只是看了一眼，就躲开了。
杨铭把吸水管引入瓶口的时候，杨启刚还笑嘻嘻地对着他说谢谢，这些都是以前杨铭未曾注意到的地方，这让他的心里有些不安。
“说说，什么事？”杨启刚带着笑意看杨铭。
“我……”杨铭想了想该怎么说，决定从沈云年这里入手，“我妈下半年可能要去巴黎。”
杨启刚抬了抬眉毛，一点不意外的样子，点了点头。
“其实我也想读艺术类学校，我还挺想出去的。”
杨启刚的脸一下就僵住了，神情冷了下来，手上泡茶的动作倒是没停，声音也沉了下去，“想出国？”
“嗯，巴黎的设计学院是全球顶尖的。”
杨启刚将公道杯里的茶汤分了一小茶碗给到杨铭，才给自己倒了一杯，两人沉默地饮了一口茶，他才开了口，带着些犹豫，“你是想出国读书，还是不愿意留在爸爸身边？”
对于他这样的回答，杨铭有些意外，他爸永远强势，从来都没有展现出过这样的脆弱来，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爸，你想什么呢，我是真的想出国读书。”
“和你妈商量过没？”
“商量过了，她一开始也不同意，但我说还是想走艺术路线，她才让我来问问你的意见，”杨铭稍稍做了一些改编，希望他爸尽快同意，“她说你满心希望我留在这个城市，与你沟通好才是最重要的。”
杨启刚笑着哼了一声，“你妈真这样说的？”
“真的，不然我打个电话给你就好了，干嘛还特意跑过来。”
杨启刚喟叹了一声，右手揉了揉额头，显露出了一些中年人的疲惫，“我和你妈认识二十年，夫妻做了十五年，你妈终于长大了。”
杨铭脑海里那日余敏歇斯底里的样子浮现了出来，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爸，你不得……多考虑考虑敏姨，我妈都已经和你离婚了。”
“你敏姨成熟又识大体，心里一杆秤孰轻孰重清楚得很，哪有你妈任性，连你想出国的事情也不劝劝你，”杨启刚甩了甩手，似乎要将这种比较挥掉，“算了算了，你心里也向着她，我知道。”
“我妈说现在不是招生季，还要读语言学校，”杨铭双手放在桌子下面，缠绕在一起，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高考我还是参加，主要看看自己的水平，然后暑假我就去读法语，两不误，你看行吗？”
“臭小子，”杨启刚笑了一声，“你不都想好了吗，我说不行你同意吗？”
“……我又没钱，我说了不算。”
“噢，敢情是惦记你老子的钱才来找我商量的啊？”杨启刚笑开了，又给杨铭倒了一杯茶。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杨铭遮掩似的喝了一口茶。
杨启刚自己也喝了一口，不在意似的提了一嘴，“陆时一不联系了？”
杨铭愣了愣，摇了摇头，“不联系了。”
“离开了这里，你以后再见他就难了，”杨启刚看着杨铭，眼神毒辣，“我本来以为你们大学会计划考在一起的。”
“爸你怎么这么想。”
“你爸也年轻过，虽然不赞成你喜欢男同学，但你到底是我儿子，有些冲劲肯定还是随我。”
杨铭深吸了一口气，才回答他，“之前不是见过一面了么，当时说得听清楚的了，就是好奇加意外，两个男生怎么在一起。”
杨启刚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茶壶里的水父子俩都快喝完了，他才又起的话头，“那个设计院是不是你妈要去进修的地方？你们母子俩一起，倒是可以互相照应。”
“是，同一个地方，我也是从我妈那了解到的。”
“需要我安排些什么吗，”杨启刚双手放到了桌子上，看向杨铭的眼睛里都是疼爱，“给你们多准备点钱？”
“……不用，正常学费就可以，我可以打工的。”
“你和你妈都没吃过苦，”杨启刚大手一挥，“这样吧，我让余敏调查一下，评估下那边的生活费和学费标准，给你们做好后勤工作。”
“别！”杨铭突然喊了一声，“这个我来研究就好，敏姨刚生完孩子，乐乐还小，够她忙的了。”
“你倒是孝顺，今天去看过弟弟了吗？”
“看过了，先去看的弟弟，刚刚在哭呢。”
“嗯，是没你小时候可爱，也没你小时候乖，”杨启刚笑了笑，“你小时候就跟个粉团子一样。”
“挺可爱的，”杨铭几乎不敢多呆，“那爸你先忙，我先走了。”杨铭刚刚起身，又像想起什么事似的，“爸，我要出国这个事，不想让同学知道，挺麻烦的，你别和别人说。”
“知道了，不会和夏主任说的。”杨启刚直截了当地回复道，杨铭心里一惊，却也没摆出更多的动作来。
快呀踏出书房门的时候，杨启刚又叫住了他。
“杨铭。”
“嗯？”他记忆里，他爸很少叫他大名。
“真出了国，你会忘记爸爸吗？”
杨铭突然鼻子有点泛酸，杨启刚的爱好像一道汹涌的热浪，猛猛地扑向了他，让他觉得温暖，也让他觉得无措。
他下意识捏了一下鼻子，回过头对着杨启刚笑，“怎么会，不还指望您给我打钱么？”
杨启刚也笑了，“爸爸会想你的。”
杨铭点了点头，没敢再多说话，嗯了一声，就离开了。